大年初二,先生久未联系的战友老殷突然联系他,约他一起回杭州原来的老营房看看。他们原来都是一个运输股的兄弟,他们的老首长运输股股长转业后留在了杭州,老殷此行的目的就是去看看老首长,因为我们没空赶去汇合,最后讲定年初四,老殷一家和老首长一家都来吴江一聚。
自从93年复员退伍,一晃,两个老战友已经20多年未见了,先生很是期待这次的重逢。老殷是江苏盱眙人,当兵的第二年就遇到了对越自卫反击战,当时的他是运输股的一名汽车兵,股长带着他一起在后方负责运输,幸运地没有上前线,总算是都得以全须全尾地回来,老殷后来当了一名志愿兵。因此虽然是战友,年纪却要比那些义务兵都大,是他们的老大哥。
战友重逢,激动的场面很难描述。老殷老了,黑了,他的爱人更是老相,相比较而言,老首长倒是精神矍铄风采依旧,甚至脸色更白嫩了,老首长的爱人虽然比老殷媳妇大了9岁,看起来反倒要年轻。这些年来,因为杭州并不远,我们和老首长一家常有联系,和老殷却是一别后再无音讯。这次重逢,我仅从这一家人的气色来看就可以明白,这20多年的日子老殷一定过得不甚轻松。
20多年的岁月,都在这短短一天的时间里从头述说。午餐的时候、晚餐的时候,三个战友都有说不完的话,说的最多的是从前的种种当兵趣事。吃过饭到了宾馆里又说到半夜三更。股长说河南话,老殷说湖北盱眙话,先生说吴江普通话,三个人方言夹杂,我费劲地听着他们热烈的话题,虽然不甚明白,但却很为他们的气氛动容。
老殷当年在杭州找了个祖籍湖北的妻子,妻子有个舅舅是湖北当地的高官,就通过关系帮他转业到湖北某镇当了一名镇长。老殷只读过一年高中,他自述:上台讲话,捏着人家给我写好的发言稿,双手不停地颤抖。人地生疏,水平又低,这个镇长可想而知当得有多么艰难。更为不幸的是,第三年,当高官的舅舅得了肝癌,3个月就过世了。大树倾倒了,老殷说:当时我的感觉就是天塌了!从此他咬着牙,一步步靠自己白手起家。他立下誓言,不混出个人样不见故人。整整十年,老殷从来不和战友联系,直到坐稳了屁股下的位置,造了房,买了车,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了,他才慢慢与从前的战友取得了联系,这次,更是衣锦荣归。
老殷一家这次来杭州还有一个目的,要托老首长帮女儿在杭州找个对象。兜了一圈,他们还是想回到杭州,毕竟杭州有他们太多美好的回忆,且这个女儿就出生在杭州。我们都唏嘘不已,如果当初老殷一家不回湖北,就留在杭州,不去当这个镇长,照老殷的能力和拼劲,他不从政去经商,如今肯定已是大老板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不会活得那么累。可是人生的事情,谁又能够预料得到呢?
我默默听他们说了一天的话,很少插嘴,事实是也无从插嘴,但是我真的很理解他们的这份感情。我想人这一生,总有一些人会与你共同拥有一些难忘的记忆,岁月悠悠,记忆中的美好却是永远难以磨灭的。
待到4月春暖花开,老首长一家约我们杭州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