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边作响,
不同于北方的干燥凛冽,
也没有南方的温润潮湿。
就这样,身份不明的风,单纯的、持续的呼啸着。
男人展开口袋里的地形图,
笔触沿着某条等高线勾勒出一片红色区域,
得到预料结果的他,嘴角终于站起身放眼眺望这个将自己包围的世界。
不着寸草的土地,仍旧保持着湿润,
粗犷的建筑在男人所处的山丘下星罗棋布,
城市外皮早已褪去,
带着上个世纪宣传语的广告牌靠着建筑们裸露在外的躯体苦苦支撑着,
远处的摩天轮在风中发出了“吱呀”的呻吟,
它们不约而同将喧闹留在了昨日,荒无人烟。
对这片土地来说,“生命”这个词相毫无疑问是奢侈品,
但它却离“死亡”同样相去甚远。
“拍下这里的月升月落一定很美吧。”
记忆回路里没有相应的景象,
拥有地图的男人同样不知道这里是何处,
只是有这种感觉和冲动。
他将随身的相机设置好延时,
连同三脚架一同安放在山丘上,
便走入破败景色中。
从闭上双眼到现在究竟过去多长时间?
山丘上的照相机完成任务了吗?
受到如此念头驱使的男人正准备从睡梦中挣脱出来,但是周围的嘈杂声迫使他将睁眼时间提前。
离开尚有余温的睡袋,侧身探出窗外,向声源方向望去,
废弃城市的细小街道中多了两道移动的色彩。
其中一个应该是被自己称为“姐姐”的女性,
另一个则是不曾见过的,凶神恶煞的秃顶男人,
相距太远,即使在荒无人烟的城市里,也听不太清争执内容。
但是足够让自己睡意消散,
有什么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
小刀、信号枪、杀虫剂、碎玻璃瓶……
可是这个荒芜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短暂的苦恼,随着双眼发现角落躺着的砖块迅速烟消雾散。
无声的,
静谧的,
按规划好的路线,
从背后靠近那个秃顶男人,
身体就这样如本能般自然行动起来,
砖块用左手藏在身后,
湿漉漉的手感从掌心传遍全身。
秃顶男人仍旧站在原地情绪激动地谩骂着什么,
但是却什么都听不到,
不,
不是听不到,
是被大脑屏蔽了,
全身心聚焦到视觉神经捕捉到的弱点上,
毫无防备的身后,
从哪里,用什么角度,多大的力道,
能达到最佳效果呢?
一边冷漠地算计着,
距离也越来越近,
五米,三米,一米……
手中的砖块划出精心设计的弧线。
“噹!”
是中头彩的声音,
稻草箭靶上唯一的白羽,
没入红心的中点。
迟疑地放下弓,再次环首四顾,
依旧是刚才的城市,
唯一不同是多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摩天轮亮着七彩华灯向夜空彰显着属于地上蝼蚁的,热闹、繁华。
“是游乐场啊?”
轻声感叹着,
方才的一切是幻觉吗?
视线转向放置相机的山丘,
它就矗在那里。
“你怎么在这?”
没来得及思考现状就被一句女声问候打断逻辑。
“嚯,你怎么在这?”
看清声音主人的样貌后,采用了不给答案提出反问,惯用手法。
“我生日party在这办,要是早知道你也在就喊上一起了。”
明明有着不错的音色,却听不出她有半点惋惜。
“是吗?那可以明天再办一场啊。”
对话看重诚意,没有意义的寒暄还是免了,以此为指导思想,语句脱口而出。
不出所料,女人面带难堪的愠色,之前被无视的她身旁的同伴表情也不友好起来。
握紧弓和箭袋中的白羽,戏谑的神情自然流露出来。
凝结的空气随着女子那帮人的离去而再次恢复流动。
没有去回收那台不知是否还有电量的相机,
月亮还没完全升上天空,
现在收回来也没什么意义吧。
冰冷的触感从脚底升起,
此时才发现原本脚上的登山鞋不翼而飞,
“那时候脱下来了啊……”
刚才为了偷袭秃顶男人,将容易发出声音的鞋子脱下,直到现在才发觉,有够迟钝。
回到藏鞋子的地方,发现与之前的光景大相径庭。
究竟是类似大学宿舍的格局,还是火车上的上下铺,没法很高形容出来。
反正就是藏在床下,找找看吧。
尽力搜寻,没有结果。
“找什么呢?”上铺传来询问,不认识的男人探出头。
“鞋子,之前放这的。”
“被偷了吧,这里容易糟贼。”
“旧鞋子也偷?奇怪的兴趣。”
懒得贫嘴下去,从不知哪里变出来的双肩包里取出另一双鞋换上,迅速离开铺位。
路上人越来越少,这个时间想必人们都在回家路上。
既然有人,就不能找地方随便睡了,。
坐在游乐园长凳上没有去向任何地方,注视着摩天轮逐渐停止。
究竟是等待喧嚣归于沉寂?或是山丘上的相机完成任务?又或者理清混乱现状?
不论原因如何,仿佛被黏在长凳上无法动弹。
“坐着干嘛呢?”
清亮俏皮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莫名的安心感让紧绷的肩头和面颊松懈下来,好奇心爬上心头,却又感觉没必要转过头去确认是谁。
“嘛……只是享受梦境而已,比恐怖片好上不少对吧?”
不知道对着谁如此回答着,再一次闭上疲惫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