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的欲望是有毒的,但它不会立即要了你的命。而是像感染了慢性病,在以后漫长的时光里,不时的跳出来,敲击你未死的神经,召唤你被尘封的渴望。
我读初中那会,除了住宿生以外,家住在县里的,孩子大多骑自行车上学。那时候男孩子刚刚流行减震自行车,还有那种细细轮子的公路赛;女孩子流行那种小轮子的公主车,后面带减震的那种。我实在是太喜欢那辆车了!那种车当时的价格大概是300块,我想着等我读初中了,就有理由让家人给我买一辆,因为上学是必须要骑车的呀。可是在我五年级那年,我妈推回了一辆95成新的普通车子,天蓝色,是她朋友买给小孩的,但是她朋友的小孩不读书了,自然车也就没用的。她以60块的价格,把这辆车卖给了我妈妈。
我没办法要求买公主车了,我是个懂事的孩子,属于我的自行车提前一年来到了我的家。初中三年,我每天骑这辆车上学放学,一天四趟。除了正常的爆胎掉链子,它没出过什么问题。可是我还是羡慕有小轮子公主车的女生,心想着总有一天,我也要买一辆。
经济不自由的时候,一切与经济挂钩的梦想都是奢望,关于自行车的梦想,直到大学才实现。第一次有了可供自己支配的钱,我很快就买了一辆小轮子的自行车,其实在试骑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这种车并不好骑,还不如我之前初中时骑的普通车。但我还是毫不犹豫的买下了它,因为在那时,拥有它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作为一辆自行车本身应具有的价值。
我买了个车牌装在了自行车的后面,车牌上的字样是“我另一辆车是法拉利”,我每天骑着这辆车招摇过市,穿梭在寝室到教学楼之间,骚气的车牌经常能收获身后的一片笑声。这辆车陪了我大概两年,后来在图书馆外面丢掉了。再后来,我也不想买自行车了。因为拥有一辆小轮子公主车的愿望,已经达成。
这样的事情后来还有发生。小的时候极其渴望乐器,同学家那把木吉他让我心动不已,一拨就能发出好听的声音也着实是了不起,但那个时候我不可能拥有任何乐器。后来到了南京读研,自己能赚钱了,就报了吉他班买了吉他,真的是因为我对吉他有执念吗?我知道不是的。只是因为若干年前太想拥有又求而不得,所以在有能力的时候,就想把它们收入囊中。当然后面吉他也没学好,我的手按和弦按的好痛,F横按总是按不好,再后来吉他也送人了。可是我却觉得内心平安而无憾,因为想做的事情,总归是做了。
这大抵像是男人对初恋的感觉,据说在每个男人心里,初恋的地位都是难以撼动的。但相识不知曲中意,再见已是曲中人,明知对方可能不是最合适的,但却一直是胸口的朱砂痣和床前的明月光。很多时候想再和初恋续前缘,也许并不是因为还爱着,而仅仅是因为,那是自己情窦初开时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现在很多的文章都在说,女孩子要在年轻的时候对自己好一点,年轻人应该要有优质的生活,要在年轻的时候多去见见世面,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理念的出发点我不去探究,但任何脱离了实际情况的优质生活都是扯淡。要是秉持着“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的理念,那这个世界的好东西可就太多了。三万块一个的包,五万块一块的手表都是好东西,一百块一片的面膜也一定比五块钱一片的好用,但月收入只有四千的情况下,我们撑不起这样的优质生活。更何况,欲望的追求是无休无止的。所以欲望,要控制在当下努力所企及的范围内,那种需要你踮起脚尖够一够的高度。然后再努力的,把它达成。
去年,李志《相信未来》的跨年演唱会票,我没有抢到。其实当时有机会可以买黄牛,但自己犹豫不决想着万一到时候出差了咋办,最终也没买成。事实上那天我确实出差了,去了安徽南陵,但我知道,如果当时我买到了票,那就是拿命我也会把安徽的课推掉。我太想去现场听《热河》了,太想和他们一起合那句“你好,再见”了;我太想去现场听《定西》了,太想和他们一起唱那句“臭不要脸”了;也许再早一点,说不定我会在现场遇到那个边哭边跟唱《和你在一起》的小哥哥,然后在他身边抱抱他。
我不是李志的骨灰粉,我也过了追星的年龄,可是我喜欢他的歌,我想去他的现场。下个月他会去山东,我想,我要出现。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演唱会的票,但我已经定好了去济南的车票,我想好了,如果买不到济南演唱会的票,那就买济宁和泰安的。大概会有人觉得我疯了吧,可是我知道,去年我没去成,遗憾到了今年,如果今年我还瞻前顾后,那么明年,我还是会觉得抓心挠肝。也许等到我四十岁的时候,钱也充裕了时间也充裕了,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李志还会不会再唱,可是也许我已经不想再去听了。
所以,十八岁想做的事情,最好别拖到二十五岁,在生命每个不同的阶段中,都有不一样的时区特色。就像小时候总也吃不够的香脆面和辣条,剩下最后一口要左右手倒调料的不舍,吃好要舔手指的幸福感,长大之后守着一箱零食都再也找不回那种感觉。我们身边有太多的人,总是在说想做某事,可却永远停留在说上,然后到后来,要么尘封在时光里,要么丢弃在岁月中,最终,成为回不去的过往和无法弥补的遗憾。
不过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并不鼓励超出现实的欲望,也不鼓励拜金和享乐,更不是像前段时间爆出来那个骗家人八万血汗钱然后休学周游全国的大学生,这些不叫为自己的梦想努力,而是叫自私。
想去远方,那就攒钱去吧!
想去蹦极,有233米高的澳门塔。
想听演唱会,赚钱去现场吧!
想见的人,就去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