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早晨的宁静。
“叔叔,你快回来吧,我爸不行了……”耳畔响起了侄子呜咽的声音。我一下子蒙了,认为是梦。
“怎么了?这么早,谁打电话?”听到妻子的问询,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有人打电话吗?”我问妻子。
“你傻了,刚接了电话。”我倏地拿起手机,一看通话记录,是啊,侄子刚打过电话。他说什么?他爸不行了?
我一骨碌翻下床,趔趔趄趄的差点摔倒。
“我哥,我哥不行了?”我失神的嘟囔着。“怎么会?我前天回来时他还好好的啊!怎么会突然不行了?”
妻子也慌慌地赶紧起床。她见我失神的样子,说“别着急,你再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听错了啊?”
“对,对,我一定没听清,我再打电话问问”我慌乱地拿起手机,找嫂子的号码。我翻着号码,嫂子的号码呢?我手抖动着,怎么也找不到号码了。妻子拿过手机,翻出号码,拨了过去。
手机通了。里面传来嫂子的哭声“强子,你哥不在了,他走了。”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搅得我七零八落。这是真的了?我哥不在了?
我踉踉跄跄的穿衣、找鞋。妻子一看我的样子,说“别着急,事已至此,你得稳住。”是啊!我得稳住。
父母去世时,我们都守在身边,我们看着他们的生命一点点耗尽,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那时我可以稳不住,因为有哥哥在前面操持着。现在我必须稳住。家里好多事还需要我操持。
我一时冷静了下来,我不能慌。哥哥走了,我得把他的葬礼办的体体面面的。我拿起手机,打通了堂哥的电话,让堂哥去村里召集帮忙的人手。我又给姐姐打去电话,让姐姐给哥哥去置办衣服。
在我打电话的间隙,妻子已经将孩子叫醒,并收拾好了回家的东西。看我这惊慌失措的样子,妻子不让我开车,叫好了出租车,在楼下等着。
一出门,凛冽的寒风一下子把我吹醒了。冷风裹挟着寒气,顺着没来得及拉链的衣服侵袭着我的身体。我禁不住一哆嗦,风怎么这么刺骨?
坐上出租车,司机师傅一看我肃穆的神情,转回头去问妻子“你们去哪里?”
妻子告诉他地址,他打开导航,车子沿着导航的指示开始行驶。
太阳还没有睡醒,东边的天空被一层云霞熏染着,太阳一会儿就要破晓而出了。可是哥哥,再也看不到太阳了吗?
其实,从哥哥突然脑溢血住进医院,他就一直没有看到太阳了。现在算起来,哥哥已经七十六天没有看到太阳了,他昏迷了七十六天后,在我们猝不及防中离开。
他犯病那天是有太阳的。那时还是深秋时节,树上的叶子还有好多呢。有些失去了绿色的叶子飘落了下来,但还有好多仍然迎着寒风飘舞。那天,是舅舅出殡的日子。哥哥头天晚上开车从几百里地的打工的地方赶回来,到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第二天,又早早地赶到舅舅家参加他的葬礼。
如果,那天哥哥不赶回来也许就没事了;如果,那天哥哥不着急的照顾哭岔气的舅母和表妹,也许也没事。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了。
舅舅是因为躲债去外地打工,突发疾病死在了打工的工地上。他的年纪定格在了六十多岁。哥哥听到舅舅去世的消息一定是难过的,平时他和舅舅走动还算频繁,也是他三个舅舅中和外甥保持关系最好的一个。所以,哥哥在得知舅舅出殡的日期后,从几百里地的工地上驱车赶回来,就为了送舅舅最后一程。
那天,在舅舅的灵棚里,我劝哥哥以后不要再做高空作业的工种了,毕竟我们家有高血压的病史。哥哥为了多挣点钱,一直从事着外墙保温高空作业。他说,再做完这个工地,他就不做高空作业了。他说,前几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差点晕倒。我告诉他,一定要去检查一下。这些年,哥哥东跑西颠的,工作没少做,钱也没挣多少。
午饭过后,离起灵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舅母哭着跑出来哭灵。她高一声低一声地哭着数落着舅舅,说他不该丢下她一个人。哭了一会儿功夫,忽然就一下子不出声了,昏厥了过去。哥哥一看,慌忙过来将舅母的腿蜷起来,并用手去掐她的人中,过了一会儿,舅母哭声又起,她缓过来了。我们赶紧将舅母搀扶到屋里去。哥哥是卫校毕业的,自己开诊所干了十多年,后来新农村卫生院合并,哥哥不愿受人管束,就舍弃了诊所的工作,自谋职业了。他对于救助还是有一定经验的。舅母被搀走了,表妹一会儿又昏厥了过去,哥哥又忙着把她弄醒。哥哥当时也许有点过于劳累了,他坐在灵棚里稍事休息后,起灵的声音响起来了。
照例,外甥们买的花圈等都有自己打着,直到坟上。哥哥弯腰去拿花圈之际,一下子倒在了那里。我以为哥哥累的,忙把他扶起,只见他满头大汗,嘴角抽搐。我忙着要打120,哥哥当时还有知觉,他阻止我,说他没事,歇歇就好。我知道他是害怕影响了葬礼。几分钟后,哥哥一点不见好转,我就打了120。等待120的过程,是漫长的。哥哥开始呕吐,而后就昏迷了过去。等20分钟后救护车赶到,哥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