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和在警校上学的时候,墨清弦也开始抽空在医院为父亲帮忙。
有一天,医院里来了一个急诊的病人,当时家属便厚厚地几摞钞票摔在了医院前台的桌子上,“只要治得好,你们要多少老子都出得起!”他们这么说道。
墨清弦隐约听别人议论,说这家人是当地小有势力的人物,若是这事儿做得好当然会赚足了好处,但若是给搞砸了……
问题是墨清弦的父亲在这个问题的面前根本没有迂回的权利,当他看到病人的第一眼便连说没救,可是到最后却只能硬着头皮去医。
人生人死自有天数,墨清弦的父亲虽然医术高明,或多或少却总有力所不能及之事。墨清弦记得,那时候她跟在父亲的后面忙前忙后整整一个星期,父亲最后熬得两眼通红满是血丝,终究还是没有把这人从死神手里拽回来。
可是当父亲下达病危通知书没有半个钟头,那家属竟带着十来个赤着上身戴着小拇指粗金项链镶着金牙持着撬棍西瓜刀等等乱七八糟家伙事的混混儿,一脚踹碎了医院的玻璃大门,呜呜啦啦地挤进了这本来就不大的小医院儿里头。
那时墨清弦就在大厅,这些五大三粗的小混混儿面目狰狞,吓得清弦想要尖叫却都喊不出来声,怔怔地杵在那儿,眼见着父亲走出来想要辩解什么,却半个字没说出来就被其中一人踹飞到了角落里。
他们说,人被医死了医生就该负责任,死在父亲的手上父亲就该以命抵命。
然而就在这时候,这群嚣张而虎视眈眈的恶棍背后,便是“嘭”的一声巨响,将包括墨清弦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医院门口不远处,一群人竟把这些混混儿来时搭的车给崩得好似经历一场灭世浩劫一般,毁得不成样子。
小混混儿个个性格都是飞扬跋扈,当着自己的面儿砸自己车子,这群人的火气顿时蹿上来了,叫嚣着便一股脑地扑了出去。
“砰!砰!砰!”
墨清弦在屋里只听得这三声响声,那屋子外面霎时没了声响。
半分钟之后,在几个西装革履的大汉护卫之下,一个如同墨清弦这般年岁的小姑娘优哉游哉地踱了进来,这个姑娘有着一头黑色长发,束成两辫搭在两侧,清丽的容貌中带着些许冷漠,四处打量着这在她映衬之下黯然失色的小诊所。一把似乎并不是玩具的手枪在她的手指上有条不紊地旋转着。
“现在没事儿了。”她说,“我叫夏语遥,嗯,就是‘那个’夏语遥。”
“‘那个’夏语遥。”墨清弦意识到,就是那个令言和父母双双毙命的夏家,他家的长女,夏语遥。
“那种杂碎,呵。”夏语遥轻蔑道,随即她便把她的目光转向了墨清弦:“那边那个小姑娘,我看你和我年纪相仿,不如交个朋友,嗯?”
墨清弦当然知道眼前这是什么人物,即便是为了自己的父亲,也不敢拒绝“交”这个朋友。
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墨清弦在和夏语遥的接触之后,才渐渐了解,这个黑道翘楚的长女并不如她的地位那样遥不可及,她也才终于明白,夏语遥看上的是墨清弦父亲的医术,为了以后能够以墨家的手救下某人,才“恰好”救了墨清弦家。
夏语遥始终没说过“那个人”究竟是谁,只是墨清弦觉得这是夏语遥布下的一盘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
夏语遥也曾三番五次地警告墨清弦,不准许她将这些事情说出去。而墨清弦自然不会——她知道,一旦她把这件事透露给了言和,那个一心复仇的家伙定会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做出一些让谁都会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不久后,夏语遥急冲冲的带了一个病重至昏迷的女孩前来,平时处变不惊的夏语遥居然会这么的焦急,墨清弦也是第一次见到。
病榻之前,夏语遥就坐在这女孩儿的枕边,一会儿用手指打理着她的刘海,一会儿又用手巾擦拭她沉睡着的脸颊,眼睛片刻未曾离开过她。
墨清弦站在这病榻的后面,看着夏语遥的一举一动,心中只觉得眼前这两个人的关系非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