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和理发
看梁实秋先生的小品文《洗澡》和《理发》,勾起了我关于洗澡和理发的童年回忆。
洗澡是小时候讨厌做的事。那时候洗澡没有专用浴室的,就在一个大大的洗衣盆里洗,大人先把冷热水兑成温水,再把我唤过来摁进洗澡盆。每次总感觉水好烫,试试量量地不敢进,这时妈就会直接把你摁进去,不过从来没烫着过,只是不适应水温罢了。一洗澡,就感觉不是亲妈了,先是各种被搓,那时没有搓澡巾,人们都会把毛巾拧干在你身上各处使劲搓,搓的那个疼啊,你就会东躲西闪的,还免不了被呵斥、搓红,身上留下像刮痧的红印子,一片一片的,这样可能显示洗干净了吧。整个洗澡过程俨然“受刑”,好像因此也留下了点搓澡阴影,反正后来洗澡我从不用人搓背,我也不给女儿搓背,以致后来她上大学去公共浴室别人要求互搓时,她很吃惊:还能这样互助洗澡呢?
洗头也应该是洗澡的一部分。我们现在进浴室一起都解决了,可我们小时候条件差,没有独立的浴室,洗头洗澡只能分着进行,洗澡用大的洗衣盆,洗头就用平时的洗脸盆。很小的时候每次洗头也都是一件感到很痛苦的事,爸抱着我,妈给我洗,我低着头,洗头膏和水流到脸上,流进眼里,煞得眼好疼,就哭就闹。每次洗头其实爸妈也是需要耐心的。后来爸发明了一个让我舒服他们又省事的方法,让我仰躺在一张矮腿小桌子上,那张小桌子正好有我身体那么长,只把头发耷拉下来,他们把脸盆放在我头下方,这样洗头水再不会流到脸上眼里了,我也老实多了。以后似乎因为这种方式爱上洗头了呢。
小时候家所在的胡同口有家理发店,第一次进去是跟着哥去理发,那时我大概才六七岁吧,和哥相差五岁,是哥的跟屁虫,准确地说是块某皮膏药,哥的任何行动都甭想甩开我。有时哥去上学也想跟着,哥没办法,使出巧计,把边走边吃的刚出锅的馒头捏成小动物形状给我,我才放他走。哥去理发我当然也得如影相跟,不知哥那时有多烦我、恨我,又无可奈何。
理发师让哥坐在镜子前的一个皮椅子上,让我坐在房间一侧的排椅上等着,在陌生的环境里和哥分开坐就产生了一丝不安全感,还好离的不远。理发师走去一处准备了,我开始还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经常路过却从来没进来过的理发店里的陈设,当我看到理发师拿着刀剪走向哥时,大惊失色,心里害怕极了,不知理发师为何要拿刀剪。小脑子里以为除了厨房的菜刀外,其他刀都是凶器。感觉理发师马上要龇牙咧嘴地向哥去行凶了,顿感无边地恐惧和绝望。记得开始还能克制着不敢哭,一会就被恐惧压倒哇哇地大哭起来。那种极度恐惧的感觉和剃头刀的形状到现在我还记忆深刻,它通体好像都是不锈钢做的,包括刀柄,冰冰凉、明晃晃的,刀身有厚度但感觉很锋利。我的哭声又吓到哥和理发师,他们一怔后又都跑过来哄我,告诉我那是剃头刀,只剃头发,头皮一点都伤不着什么的。一番安慰后我还是很难受,就想立刻拉着哥哥回家,不剃什么鬼头了。但知道他们不会听我的,只好半信半疑地含着泪、抽噎着、紧张地盯着理发师“行凶”完,看哥安然无恙才完全放松下来。
临走哥给人家付钱,我心里老大不愿意,这么遭罪的事情还给他钱!
记得哥牵着我手从理发店走回家,一路上我把哥的手攥的死死的。回到家泪已风干在脸蛋儿上,感觉皱巴巴的。
“……据说理发匠学徒是用一个带茸毛的冬瓜来做试验的,有事走开的时候便把刀向瓜上一剁,后来出师服务,常常错认人头仍是那个冬瓜……”也常常后怕给哥理发的是师傅不是梁先生文中的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