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的时候心里特别纠结,因为,爱这个主题实在太大了。真的有人能理解爱吗?或者,爱本身就是没有明确定义的。但,于我而言,我更希望这样定义——
爱是隐忍。
最初这四个字,是在桂姐的推文里读到的。在新华字典上,找到“爱”这个字的准确解释,除了最基本的,对人或事有真挚感情,喜好感情以外,爱还表示一种珍惜,一种不愿去破坏美好的愿望。接收到这个概念之后,我想了很久,终于决定打开电脑,敲下这篇文章。对于爱这个字,我的体会就太深了,也许不至于刻骨铭心,但至少入木三分。别误会,今天的主题不是那些酸溜溜的恋爱故事,也不是受过的情伤,我要讲的是家里的事。
我爸是个典型的倔脾气,这点随我。但,我们俩的三观却完全不在一个次元,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我们爷俩一碰面,用不了三句话,绝对掐起来,而且就像两头死倔死倔的犀牛,非要互相怼个你死我活,不达目的绝不退缩,拉都拉不住。我妈就属于温和的那种,我的观点,想法,她基本都是一种认同,支持的态度。就算不认同,也都是轻言细语的教导,绝不是如犀牛一般不给你台阶不给你退路的一通数落。
我爸从小不爱管我,也不太了解我,他应酬多,平时也很少回家吃饭。偶尔回来一次,我们爷俩一掐起来,就hold不住了。那真是叫面红耳赤,各执己见,吵得天翻地覆,互不相让。我们俩的分歧主要在于,他不了解我,总是把一些错误的贬义词强加给我,比如,情商低、宅、学习不努力、自律能力差、不考虑别人感受……这都是他给我扣的标签。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吵high了,他还会把小时候的陈年旧账翻出来,把我贬的简直一无是处。而且,即使你在不断进步,你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经历了很多困难将自己身上的缺点改掉的时候,他还当你是3岁不懂事的小孩,继续把陈年往事揪出来,大声训斥个把小时。他看我末考成绩退步,就说一看你心思就不在学习上,可实际上,我还是全班第一;他老说我不会做饭,可实际上,我早就已经熟练掌握了二十几种蔬菜的常见做法;他总说我成天闷在家里不出去,可他不知道我每天都有晨跑,傍晚有核心力量训练,至于白天嘛,我全都在驾校学车……
你爸真有这么不了解你?
……我暗恋了一姑娘10年他居然还成天问我:
有对象没?
有喜欢的没?
我说没有他居然还天真的相信了……
比起我爸,我跟我妈的感情更好。如果说我爸是严父,我妈就是慈母。我爸不爱管我,我妈那可就是太爱管我了,几乎可以说是呵护备至,精细入微。我的杯子不保温,她把她的珍藏版超级保温杯给我,自己用起玻璃杯;我中饭老爱吃汉堡拉面对付,她就每天早上早起半小时不辞辛劳为我做好午饭装进餐盒;我抵抗力弱,她就买各种维C钙片给我吃;我骑自行车出个小车祸,我心疼的是新车,她心疼的是我。
当严父遇到慈母,分歧导致的吵架主题自然少不了我妈。
某天晚上,凌晨两点,我和我爸又吵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主题大概是我爸嫌我不做家务,不知道体谅我妈。而我却抓住他自己又从来不做家务,凭什么说我?我俩都吵累了,坐在床边歇会。我靠着窗,凌晨两点的张家新村,黑灯瞎火,一片死寂,依靠我们家亮着的昏暗灯光,对面楼反映出来的光与影的分界线混沌一片。伴随着蛐蛐声,我俩都平静了一些。
我爸突然开口:“小子啊,你记住了。自从你出生以后,你,就是你妈妈的全部。”他说完就哭了,我也是。
我很少对我妈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肉麻话,应该不是很少,是没有。但,我清晰的体会到她到底有多爱我,应该是上大学之后。
我一直保持着每周跟家里通一次电话的习惯,一开始是我爸要求,后来是我明白我妈的心境后才坚持。我大学在昆明,昆明到淄博,火车要三天两夜,飞机也要三个小时。我妈陪我去学校报到,返程的时候,她哭了。她总是说,太远了,孩子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这一下跑这么远……
我总是很不解,就算我不是在昆明,如果当时我前五个志愿有一个录取,苏州、沈阳、上海、广州,不都离家不近吗?反正都是离开家了看不见我,离多远有区别吗?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为啥那么在意距离?可是,每次和别人说到我的学校,她都得提一句,“太远了,真是太远了。”
2016年1月,我感了大学里的第一次冒,伴随着扁桃体发炎,喉咙奇痒难忍。和我妈通电话,我稍微咳嗽了一声,我妈就听出来我感冒了。随后的每天,都给我发微信,问我好些没,也不知道给家里回个消息……从那以后,我特别注意预防感冒,而且不管多忙,也得保证至少一周一个电话,只许报喜不许报忧,不然,鬼知道她会多担心。
我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我爸又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说教。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最后一道难题总是不会做,每次问他都很痛苦,因为他从来不直接讲题,而是要先从古今中外的历史谈起,讲述一下这个题的历史意义,重要性,做法一,做法二,做法十五……变通一,变通二,变通十五……这次也是,他一回来,就开始口若悬河的说起工作上的事,说着说着,就变了味,我小时候的陈年糗事,犯过的错,尿过的床,撒过的谎,都被他抖落出来,越说越过。我攥紧了拳头,青筋暴露,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各位能否体会,反正我是真觉得又可笑又懒得还击……你会去澄清你幼儿园跟谁打过架吗?
鸡汤里说:我们总是把最好的一面留给了外人,把最坏的一面留给了自己的家人。有些人解释道,那是因为在外人面前我们需要装,需要不停地扮演各种角色。我们辛辛苦苦装了一天,回到家里要是还不能发发牢骚,宣泄宣泄情感,那不得累死啊?让不让人活了?
一直以来,我都无比认同这个观点,所以才会和我爸剑拔弩张,争持不下。可是这次,当我咬着后槽牙,默不作声,低着头,想到桂姐说的那四个字“爱是隐忍”,却突然有了一种久违的释怀和共鸣。我就那么观察着我爸,看着他挑剔我这挑剔我那,没有了我和他针锋相对,他无聊的也快。等他安静下来,吸一口烟,抿一口酒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那种镇定,自如,平稳,甚至是发泄完心中畅快,微微满足上扬的嘴角,我才明白,这才是爱!闭紧嘴巴听他说了那么多对自己不公的话,过程难受是肯定的,但我看到他平静的眼神,看到他洋洋得意,神采飞扬的感觉,却是那么美妙。真正的爱,不是轰轰烈烈的大起大落,也不是什么海枯石烂的承诺,更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真正的爱,就是隐忍。爱是你颤抖着忍受着父亲的数落,看到他得意时的平静,是你隐瞒病情,附和母亲唠叨,让她安心时候的宽慰。隐忍,真的不简单,因为你必须违背自己的内心,强迫自己扮演一个角色。但,顺从你爱的人,看到他们脸上的快乐,这不正是爱的真谛吗?
如果滥用爱,不懂得隐忍,只会在爱你的人心里划下一条深深的鸿沟,永远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