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后来的好几天,王森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没有看见女孩,心里有些自责,有些失落,自己当时怎么能那么说呢?
他晚上下班后都会在马路上逗留好久,期望能碰见女孩,有时候听见身后有车的声音,心里一激动以为是那女孩,回过头一看,满脸的笑意瞬间烟消云散。
“晃荡什么呢?走吧,稍你回去!”后面的车主朝王森喊道。
“哦,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有事,你先走吧!”王森一边婉拒一边退后,车主点点头,缓缓地从王森身边走过,一溜烟不见了。
隔了好几天,那女孩终于出现了,可是只是冲站在斑马线的王森说了句:“你能往旁边错两步么?”还没等王森反应过来就疾驰而去,留下王森独自懊恼。
这天后的每一天还是没有女孩的影子,宠物先生经常来陪王森值班,两人在隔离带上聊天,那天宠物先生对王森说:“我明天要走了。”
“去哪儿啊?”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宠物箱里的乌龟说:“我也不知道,我是来找我喜欢的女孩的,我和她是高中同学,毕业以后我就留在那个城市上大学,她就来这打工了,她打工那对面有一电话亭,她每天下班都给我打一电话,有时候没的聊,她就跟我说说那家店长什么样,那条街什么样,旁边烟店的老板娘几点给她老伴送饭,但是有一天她就不打了,我等了一个礼拜,就跑过来了,挨条街找,就算找不着她,我也想看看那条街跟她想得一不一样?”
2
有一天,王森站在斑马线上执勤,回想着宠物先生的故事和他说的话。身后轿车按了好几下喇叭,他都没反应过来,最后他感觉好像听见了,转过头一看,是女孩的车,女孩什么也没说,赌气似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王森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顾上这会是上班时间竟然不由自主地坐上了车。
“好久不见!”女孩看着王森上了车,心里的气早消了,阳光灿烂的笑容又回来了。“唉,你就这么上来,不怕你们领导说你啊?”女孩看着一言不发的王森调侃道。
王森依然闷不出声,女孩看了他一眼说:“我要结婚了!”
“那,恭喜你啊。”王森没好气地说。
“谢谢!”
“哪,哪儿的啊?”王森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好奇想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
“外地的”
“你嫁过去?”
“他来这。”
“倒叉门?”
“他在这开公司”
“有钱”
“主要是我爸觉得他有钱”
“有钱,嗯,有钱挺好”
车子行驶到一小卖部的时候停了下来,女孩戴上帽子对王森说:“你等我一下啊!”然后下车了,一会女孩拿着两杯小吃回来了。
女孩递给王森一杯,一边打开杯子一边说:“他们也不知道叫什么?”
“什么啊?”王森不解地问道
“歌!”
“我摩托车本下来了,”王森点点头,突然想起这个事情。
“那,以后我也不用稍你了。”女孩点点头。
“嗯,你说,你要嫁人---是骗人的吧?”王森试探地询问道。
“嗯,骗你的,你不也骗我来着吗?你跟我说你有老婆”女孩想了想回答道。
“嗯,骗你的,没什么女白领。”王森心里打着鼓。
“也没什么有钱男人。”
两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吃着聊着,车里的气氛慢慢好起来了,吃完了,又上路了。
王森的家到了,临别前,他笑着问女孩:“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啊?”
“我明天早上出城,一周以后回来。”
“嗯,那个,开车出远门,注意点安全,就当是为你那位。”
“我开快是快,但我心里有准,你就别操心了。”女孩说完就按想把窗户按回来,卻被王森紧紧按着。王森想说点什么,硬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单单取回了遗留在座位上的帽子,女孩离开了,王森站在那一直看着远去的轿车,直至看不到一丁点影子。
3
女孩走后的第四天早上,王森还在睡梦中,妻子拉开白色的落地窗,催促道:“哎,赶紧起床啊,别晚了。”王森被外面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睛,习惯性地顺手打开床头柜上的对讲机,里面传来在执勤同事发出的语音。
“哎,我又碰上载重检查,真他妈。”
“出城方向的高速路好像出事儿了,我看见好多警车往那边开呢!”
“唉,我看见了,是辆蓝色的,蓝色的mini,现场需要支援,我是九队的马凯!”出城方向,蓝色mini,王森一下子坐了起来,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拿着对讲机,贴在耳边,生怕漏掉一个字。
“收到,人呢?男的女的?”
“是个女的,没救了,救护车没到就玩完了,护栏都撞到马路中间了,牌照是京nc.....”王森害怕了,不敢听了,赶紧调到另一条线上,因为他清晰地记得女孩的牌照是京nc2033.
“但是罚我钱那女警长长得挺可爱的,唉,我就跟他套近乎,我们俩在马路边上聊了得有半个多点,把她给乐的嘿,最后,她也没提罚钱那事儿,我就走了。”另一条线上的同事在对讲机里说自己的故事。
“没看见车上有驾照,可能是无照驾驶,唉,通知检验科的人来吧!”王森还是忍不住调回了之前那条线。
“收到,完毕!”
王森的心彻底慌了,上次他怎么就没检查女孩的驾驶证呢?后来有那么多机会,怎么就没看一眼她是不是有照的呢?他不断回忆对讲机里说的细节,好像都跟女孩的情况完全吻合。这让王森简直痛不欲生,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不但没有做好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还白白错过了那么多的补救机会,他不禁自问,自己的初心去哪里了?
那天,王森终究没有勇气去核实事故现场的车主是不是女孩?他害怕,那样的话,他得内疚一辈子......
4
半月过去了,每天看着肩头上残留的线头,都会想起那个女孩,他一直希望女孩能够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是安全的就行。可是,可是,无论他白天怎样期盼,下班后怎么逗留,都没有看见那个女孩的影子,这让他的心情越发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天,王森骑着摩托准时准点去那个十字路口执勤,快到路口时,看见一辆面包车无视红灯硬闯了过去。
他心里的火一下子燃起来了,猛踩油门,拦住了面包车,摩托车都没停稳,就下来指着车主的鼻子骂:“你他妈干什么你?红灯没看见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没看见,那么着,要不你放了我,我呆会稍您回家。”车主取下眼镜,居然是上次闯红灯的那个师傅,那个女孩的身影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一下子心里的内疚,怀念一股脑儿全上来了。
“我上个月在这稍过您,你记得么?就这路口?”王森压根没有听进去,眼里早已湿了一片。
“那,那可能不是你,那可能是你长得像那个人,哦不,是那个人长得像您。”车主看着王森木讷的样子,想着法地跟王森套着近乎,企图能够逃过这次罚款。
就在这时,面包车后话还没说完,面包车后面传来不疾不徐的两声鸣笛,多熟悉的节奏,多熟悉的声音,王森的心脏像漏跳了一拍,一眼就瞥见面包车后面那辆自己日思夜想的蓝色mini,呆若木鸡,久久没有动弹。面包车师傅看着王森出神的样子,探出头看出蓝色轿车,心里一阵窃喜,赶紧溜之大吉,留给王森一团团黑色的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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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minni车款款而来,停在王森的身旁,女孩探出脑袋,还是一脸阳光的笑容,望着一脸木讷的王森调侃道:“怎么了?不认识了?”王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底的泪水争先恐后地望上涌,他没说话,径直打开车门,蹲了下来把女孩的胳膊、手、脚上上下下都拍了一遍,全然没有顾及到自己腮边晶莹的泪珠。女孩看着他那微微发红的脸,轻轻地问道:“你哭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王森看着眼前的女孩,他努力睁,可是怎么都看不清楚,他怕,他怕这只是一个梦。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女孩:“你不是说一周就回来吗?为什么这么久?我以为那天出事的车主就是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王森说不下去了,泪水封住了他的喉咙,趴在女孩的腿上抽泣起来。
“事情没办好,就拖延了,你担心是我,怎么不去事故现场看看?看了不是我,不是就不用这么担心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开车快是快,可是我心里有准的。”
王森这才想起自己的悔不当初,他抹了把眼泪,抬起来站起来命令道:“把驾照拿出来,快点。”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女孩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依言把扶手箱里的驾照拿了出来。王森接过米色封皮的驾照,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照片上的女孩长长的头发,甜甜的笑容,这下他稍微心安一点了,女孩至少是有证的。
“以后不能开那么快,不能闯红灯,要遵守交通规则,记住了吗?”王森命令式的对女孩说道。
“嗯,记住了,没见过你这么严肃认真的样子,原来你也是一名好交警!”女孩若有所思道。
“嗯,交警这个职业一直是我神往的,当上交警曾经也是我最自豪的一件事。只是时间长了,懈怠了,生活也是。现在我明白了,今后会警戒自己工作和生活的责任,做一名好交警,当一名好老公!”王森松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的心理包袱终于放下了,自己也有了新的方向,相信自己未来会更好!
冰雪聪明的女孩听出了他的一语双关,心底感叹:我们遇到十字路口时,确实应该想想我们的初心!
挥手道别后,女孩开车到家,步行到对面的电话亭,拿起电话,塞进一枚硬币,电话虽未接通,幸福快乐的感觉已经悄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