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立在门侧,身后是鳞次栉比的公寓群,看着渐次燃起的万家灯火,立秋从心底涌上一份欣慰,或许某天,与她也能这样一起,相依檐下、围炉夜话,他如是想。今天是他第一次穿正装,熨的笔挺的西服贴在身上,总令他些许不自在,或许是留意到被投下的目光过于频繁,立秋将手中的玫瑰掩在身后,脸上也泛过一阵红晕。
他在等人。
公寓墙外圈了一大块草圃,有风经过时,出土不过半寸的小草摇头晃脑的癫狂着,仿佛酒吧里的笙歌男女忽然听了一首了不得的摇滚。这不由让立秋想起了尚在老家的春意时光,春色渐浓时,地里还未来得及犁田播种,仿佛有地火从地心烧上来似的,野草一颗赛一颗向外逃窜疯长,漫山遍野绿油油的一片,若是偶得一袭微风,绿色的海浪便一叠一叠的迎面压来,简直要将人溺死在春意里。每逢遇到这种盛况,立秋总会忍不住炫耀似的向母亲喟叹,‘好看吧’,而回应的总是不可理喻般的嗤之以鼻,‘这些都是坏东西,坏东西’。立秋忽然憧憬,若是能带她去见上一次,那就好了。再别过头去看草圃时,风住了,向晚的天色掩映下,眼前恍若一根根黑色的芒刺扎在土中。
她六点下班,立秋比谁都清楚。一个人在异地,遇到工作投入的时候,将自己的下班点忘之脑后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若是时钟敲近六点时,立秋就会条件反射似的如芒在背,坐立难安,再无心工作,任思绪天马星空,吹梦西周。‘彼时的她做些何事呢,健身,吃饭,看书?’他用思绪在脑海中去勾勒着她一天的排程,孜孜不倦而乐此不疲。‘又或许会不会想起自己呢’,想到这里,立秋下意识的捂住了鼻下的笑意。
日以沉西,街灯从远方一直蔓延开来,跑马灯似的,令立秋一阵赏心悦目。随着下班人群渐众,周遭渐次喧嚣忙碌起来,各色小吃摊贩们接管了这个时段的繁华,立秋看了下手表,七点了。立秋立身的左边,此时也徐徐推过来的是一辆白色小车,老板约莫40上下,光头,看上去油光满面,标配的白色背心,嘴里不住的喊着‘烧饼’,立秋斜眼瞅了一下粘在车檐的小横幅——爱情烧饼。待人群稀疏后,摊主向立秋搭起了话。
‘帅哥,等人吗?’
立秋点点头。
‘女朋友吧?’
立秋不想拂了老板的热忱,‘今天过节,从A市过来的,很久没见,准备给她个惊喜’,说着扬了一下手中的玫瑰,一划银色的光芒从昏黄的夜色下闪烁而过。
‘小伙儿挺浪漫,买个饼吧,专为爱情服务的,吃了女朋友就跟定你了’,说着老板也被自己逗笑了。
立秋还以微笑,没再接话。
……
路边的行人愈发的少了,摊主倚在小车上打起了盹,一阵阵细微的鼾声不绝于耳。立秋停下了反复踱步的节奏,再看表时,已经10点了,他摇起摊主,询问了是否还有其他出入口。摊主抹了一把脸,显然有些不悦,没好气的刻薄起来,‘哪儿有门哪儿才有我们,你瞅瞅附近这架势,像是有门儿吗’。
立秋道了声谢,越发焦急,胡思乱想、臆测的负面思绪开始占据大脑。‘赶紧打电话问问吧,还玩儿什么浪漫’老板突然厉声一句将立秋吓了一跳,也一把将他拽进了现实。
立秋拨出电话,脚下的步子还在踱个不停。半晌,对方接通了,听到熟悉的那一声‘喂’,立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抬头后,却忽然一阵头晕目弦,一个趔趄险些摔在烧饼摊上,幸好腰部以下及时发力,抽手倚在了小车的不锈钢挡板上,落下一声巨响。立秋触电般似的背过身去。
立秋只怪街灯太亮,刺激眼球而看出了重影,不然怎么会有依偎的两个人信步走来。因为方才的声响,立秋已明白躲避不及,那忌惮的目光一定不偏不倚的落在这边。
摊主似乎也闻到了风向,聊赖道,‘我这饼既能害爱情的毒,自然也能是解爱情的药,来个尝尝?’
立秋向摊主苦笑道,‘回头一定过来’。他将手中的玫瑰择成两捧,用唇角支起笑靥,转过身去,款款向前迎了上去,
‘看到你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