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建军节,也是父亲这个农村籍老义务兵的节日!
一大早,给父亲通电话,向他祝贺节日!父亲笑呵呵的:“你还记得这个节日给我打电话呀!”我说:“当然呀,今天是您的节日,您也曾是军人啊!”
听了我的话,父亲的声音里带有爽朗的笑声,也有些自豪:“那是不假!在离朝鲜很近的地方,一个叫安东(音)的海岛上,当了四年边防兵!”
父亲1956年入伍,当年19岁,怀着青春热血梦想,奔赴军营。
据说,当年祖母反对他入伍当兵。一是因为父亲是家中长子;二是祖母因旧社会国民党军队来家里抓壮丁害怕当兵的,担心打仗会死人。父亲当兵后,祖母只要一看到空中有飞机飞,看到电影中有打仗情节,就会大哭着念叨父亲,并不时地到大队书记家里,询问有没有父亲的消息。
由此可见,祖母爱子的一片切切之心。而父亲则怀着对新中国的一腔热情,信心十足地要去当兵保卫新中国。
父亲在老年时曾和我讲起过他当时当兵的心愿。
父亲童年受过旧社会的苦难,曾和祖母为了生计外出乞讨;解放时的父亲,是个积极少年。当时虽已解放,但村里还不太安宁,还有地主恶霸土匪暗中破坏农协工作和土改运动等。父亲以少年身份作掩护,参加了在村南庙宇里的土改等会议,协助农协主席四爷爷,完成了村里的土改等。
我们家在土改中分得了土地、宅基地等。父亲对新中国和共产党怀有一颗感恩之心,正值青春年华,当然会响应国家号召,不顾祖母阻拦,坚决要去当兵!
入伍后的父亲,一边站岗放哨,一边坚持学文化。据父亲讲,当兵很辛苦,四年多里,每天都要巡逻。晚上巡逻是三人一组,两班轮换。从晚上七点始开始到换班时间,至少要巡逻六、七个小时。夏天还好一点,气温高,晚上有海风吹。最苦的是冬天下雪上凌冰,寒风刺骨,握枪的手都冻僵。
父亲说,你们没有经历过,说了你们也想象不到巡逻的艰苦!
在站岗放哨的间隙,父亲坚持学认字学文化。按父亲的话说,当兵时,连名字都不会写,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在部队里,父亲学会了认字、写字,并能读报纸、写家信。后来由于表现突出,还当上了班长。父亲说,如果表现不好,表现不优秀,是当不了班长的。
说到给家里写信,父亲还讲了一件很遗憾的事。1959年时给家里写信,询问家里的情况,祖母请人写回信,信上说一切都好,望儿在部队安心当兵,不惦记家里。而父亲在部队则发现山东一个战友,不定期地到街上去买饼干寄回老家。父亲很纳闷,怎么经常向家里寄饼干呀?问战友,其不说详情。
后来,父亲才知道当时农村都缺粮挨饿,那个战友是寄饼干回家填补家里的缺粮困难。而我们自己家里,也因缺粮,全家都过得很艰难。祖父由于挨饿身体浮肿住院,每餐只有一大碗清水粥喝;二叔则因挨饿,整天耷拉个头,拿炒熟的棉籽充饥。
父亲说,如果当时知道家里的详情,也一定会向那位战友一样补贴补贴家里。父亲说这话时,看得出,他是有满满的遗憾!
父亲退伍后,被安置在武汉一家汽修厂。后因考虑到要帮衬祖母照顾家里,毅然辞工回乡务农。退伍后的父亲,仍保持了一个军人的作风。在乡情民事上,公正客观;回村当上民兵连长,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态度鲜明,不打那些错划的“地富右”分子;先后鼓励二叔和二舅都去部队锻炼,报效国家……
我告诉父亲,国家又提高了农村籍老义务兵的补贴,从原来10月份执行提前到8月1日。每服一年义务兵役每月增加补助5元,达到每月35元。父亲当了四年兵,每月可以拿到140元了。
父亲听了,仍是笑呵呵的:“那是好事啊!国家还没有忘记我们这些老义务兵呢!”
父亲又说到,前段时间刚刚去街上银行里领了第二季度的补助钱。钱虽不多,但有比没有强啊!够吃几个月的大米呢!
父亲感叹,人都老了,领不了几年了。当年1956年乡里一同去当兵的几十个人,现在已不多了。目前高庙村和旭光村的还有两个,加上自己,只有3个人健在了!
听了父亲的话,我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父亲。我知道,处在人生暮年的父亲,对许多人和事,包括发不发这些补助,他都看得淡了。但只要说起他曾经当兵的事和经历,他都能讲得津津有味,讲得认认真真。
因为父亲说过,那是他一生中一段重要的经历!在那里,他得到了锻炼,学到了文化,提高了自己的素质!
虽然父亲在说这一段经历时,并没有刻意说到保家卫国这一类的词汇,但我知道,正是父亲和那一代人,在那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用他们的平凡坚守,保卫了一方国土,守卫了一方的安宁。八一军旗的旗帜上,也有父亲的一份荣光!
建军节,致敬父亲!致敬父亲的四年当兵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