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什么是天赋
我有个高中同学,个子当时总也得过了一米八,一直坐在班级最后一排。一个班级的座位表一定程度上就是老师关爱的辐射表,洒家当时一米六七,我妈为了让我多受辐射,跟班主任说我天生听力缺陷死活给安排坐到第二排。反正到了最后一排几乎就辐射不到了,他的学习成绩末尾,倒也不惹事生非,只是下课了男生们总是滚在一起,中间必定有他。
最近突然找到了高中的聊天群,已经成了钢琴老师,才想起来的确当时有一次听过他的一段钢琴录音,据说是考出了十级。反正当时听着华丽丽的录音实在无法和身形庞大内心童真的他联系起来。
这个命题丢过来了,多年之后,读书末班车的他因为钢琴成了备受尊敬的钢琴老师,在如今全民钢琴的上海更是不要太吃得开。回过头看看当时班上读书有些天资的那几个都做着更平凡而随时可以被取代的工作。
最近老是在想这个问题,他是因为有钢琴天赋,早早被爹妈发现,然后培养成钢琴老师的吗?还是他是因为父母的远见,选择了一种有保障的技能,佐以大剂量练习,从而成就了他的今天呢?
到底什么是天赋呢?
我们先来梳理一下“天赋论”与“经验论”的几位持辩方:
正方:法国唯理论哲学家勒内·笛卡尔提出“天赋真理”。
他认为人们所获得的观念有三类,“有一些是我天赋的,有一些是从外面来的,有一些是我自己制造出来的。”由于主张“普遍怀疑”,笛卡尔认为第二类观念,也就是通过感官由外界获得的,和第三类自己总结的是值得怀疑不能信任的。因此,只有第一类观念,那些不证自明的是最真实、最可靠的。
反方:经验主义者约翰·洛克对天赋观念说提出了批判。
他认为人的心灵开始时就像一张白纸,向心灵提供精神内容的是经验。心灵对外界事物的认识是完全被动的。
和稀泥方:莱布尼茨。
在继承和发展了以往哲学家的认识论思想基础上,对笛卡尔天赋观念学说做了进一步地修正,提出了自己的天赋观念学说。大概其就是既有天赋影响,又有感觉经验形成的事实真理。
各位大拿的讨论有点类似早期孔子关于“生而知之者,学而知之者,困而知之者”的论辩。
总之各位先站队,你认为人有没有天赋这么回事吧。
我认为还是有的。传统上,我们认定,天赋异禀是天生就显示出来的异于常人的能力,而事实常常是天赋不过是可能爆发的潜力。跟沪深A股深藏雪线下那几千只股票是一样的。可能爆发,也可能只是炒作。
换一句话说:如果莫扎特的爹当初没有在他只有6岁的时候,就已经培养他完成了3500小时的音乐练习,而是跟他一起炒了3500道菜。那么莫扎特14岁的时候,在教堂听了一首多声部经文歌的演唱就能凭记忆把它全部默写出来这段传奇可能改写成:唱诗班结束大家一起领圣饼的时候,他一个人就吃完了300人的份。当然,小莫同学也不会有纠结短暂而辉煌的35岁,也许能平安快乐地活到89岁。
好了,那么要是我妈当时也把我吊在钢琴前,叫我练习3500小时,我就成了莫扎特了吗?基本没可能。
会考时,我的数学考得一塌糊涂,以至于我的班主任找我父母谈话,叫他们做好我可能落榜的心理准备。回家后我爸亲切地用皮带问候了我一遍,然后我就展开了3500小时的练习。结果高考时我的数学考到了127分。
大概,这是刻板练习在毫无天赋的盐碱地灌溉出来的最高成就。
所以,所谓天赋,指的是某种天生的特性,让一个人可以在同样起点的情况下,比一般人更加快速地成长,更快地达到某一个高度。但是是不是能继续上升到达天才那个地步,那就只能看老天爷赏饭了。
换句话说:绝大多数人以为莫扎特是在娘胎里练了3500个小时,出生就哼着《伊多美纽》,事实是:他出生的时候也是光着腚嚎着被薅出来的。也许嚎得还不如我家老二有节奏。
重申前话,天赋只代表一种潜力,其能否转化为实际应用的能力,则是必须有大量后天刻意练习作为辅佐的。
无论如何,在人生的路上,大量刻意练习是无法避免的,无论是否发现了天赋,无论你是否想“成功”。
即使不成材的娃只喜欢打游戏,他也是注定每天要有20个小时坐在电脑前进行刻意练习,即使打成可以依靠电竞生活的只是金字塔顶端的那几个人。绝大多数的工作,更是一种纯粹的刻板练习。甚至你说我不工作,我就全职妈妈——同学,生活就是一场刻板练习:比如换块尿布,煲个汤,也都是年复一年地每天进行的练习。(一样是换尿布,每个人能达到的高度也不同,比方三娃妈我,可以在黑夜里不开灯不把娃弄醒的情况下5秒钟之内换完尿布。换孩子的爹,嗯,那将是一场人仰马翻的战役。)
但是注意:刻意练习并不一定能造就高手,绝大多数情况下只是造就了熟手。比方大芬村。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孩子的天赋和兴趣点不重叠。比方说孩子表现出绝佳的身体平衡性,而且高速旋转完全不会晕,这明摆着是学习花样溜冰的好苗子啊。但是娃呢?只喜欢捏板凳,还是爱因斯坦小学三年级那个水平的。
就是娃愿意在后天投入大量刻意练习时间去做自己没有天赋的事情。那怎么办呢?
我挺喜欢米歇尔·奥巴马教育女儿的路子,她要求女儿练习两种体育项目(体育项目和乐器一样,是一种必须辅佐以大量刻板练习的时间投资),一种是女儿自己选的,一种是米歇尔选的。
换一句话说:娃要懂得,人生并不永远你占主动,有时你干翻了人生,有时人生干翻了你。总之不论如何,你都得有能力活下去。所以,你得做得好自己不喜欢的,和自己喜欢的。
最后,推荐大家读一本书:《一万小时天才理论》揭示了心理学家关于“高手是如何炼成”的研究结果,那就是,天赋是需要后天开发的,就是所谓大剂量的“刻意练习”(deliberate practice)。
所以:在BB娃之前先问问自己:我的天赋在哪里?我有没有佐以大剂量刻意练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