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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33回,金钏投井死后,宝玉五内摧伤之际。忠顺王府来贾府找宝玉要琪官,贾政又惊又气。恰巧又遇到贾环说有丫头跳井,是因为被宝玉强奸未遂,挨了打,赌气跳井死了。贾政暴跳如雷,绑了宝玉,不询问,直接堵了嘴,开打。嫌下人打得轻,自己咬牙打了三四十下。
王夫人最先得到消息,赶来劝。先是拿老太太当挡箭牌,不管用。贾政还要拿绳索来勒死,王夫人连忙抱住哭道:
“老爷虽然应当管教儿子,也要看夫妻分上。我如今已将五十岁的人,只有这个孽障,必定苦苦的以他为法,我也不敢深劝。今日越发要他死,岂不是有意绝我。既要勒死他,快拿绳子来先勒死我,再勒死他。我们娘儿们不敢含怨,到底在阴司里得个依靠。”
看到宝玉伤的厉害,更是失声大哭,因哭出“苦命儿”来,忽又想起贾珠来,便叫着贾珠哭道:“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
后宝玉被送至贾母房中,再看看王夫人,“儿”一声,“肉”一声,“你替珠儿早死了,留着珠儿,免你父亲生气,我也不白操这半世的心了。这会子你倘或有个好歹,丢下我,叫我靠那一个!”
看过《红楼梦》的人都知道,王夫人有两子一女,大儿贾珠早逝,留有儿子贾兰。贾宝玉是王夫人三十大几才生的,祖母级的年龄得一衔玉的儿子,必然如珠如玉地宝贝着,这是人之常情。
宝玉胡闹她不管,老公管她拦着。起初我以为是当妈的都觉得自己孩子好,自己孩子没问题。这次重新听这段,才发现王夫人其实怎么不知道宝玉的毛病。34回提到:
袭人道:“论理,我们二爷也须得老爷教训两顿。若老爷再不管,将来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王夫人一闻此言,便合掌念声“阿弥陀佛”,由不得赶着袭人叫了一声“我的儿,亏了你也明白,这话和我的心一样。我何曾不知道管儿子,先时你珠大爷在,我是怎么样管他,难道我如今倒不知管儿子了?只是有个原故:如今我想,我已经快五十岁的人,通共剩了他一个,他又长的单弱,况且老太太宝贝似的,若管紧了他,倘或再有个好歹,或是老太太气坏了,那时上下不安,岂不倒坏了。所以就纵坏了他。若打坏了,将来我靠谁呢!”说着,由不得滚下泪来。
王夫人不舍得管,是因为宝玉是她唯一的儿子了,她怕管过了出事,将来自己没有依靠。她不怕宝玉学坏,她不管宝玉是否上进,只要宝玉在她就有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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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年后的21世纪,前些日子,“买房送女留学却嫁老外,父母崩溃:我们老了谁照顾”的新闻引起网友热烈讨论。新闻中的主人公倾尽全力甚至卖房送女儿出国留学,规定了女儿毕业要回国,不能嫁老外。
但女儿不仅留在了美国工作,还要嫁给外国人。父亲对媒体坦言:感觉辛辛苦苦几十年,给别人培养了一个女儿。
从王夫人到这对夫妻,养儿育女的目的都是为了老有所靠。因为时代背景不一样,王夫人是不管教怕出现意外,反正对她们那样的家族只要儿子在,成才不成才都有遗产继承。而现代,尤其是普通的家庭努力培养孩子,甚至卖房也要送孩子出国读书,以便将来自己能有所收获。
养儿防老是中国几千年留下来的传统,因为我们的社会没有养老体系,人年老后只能依靠儿女照顾。如果没有子女尤其是没有儿子会被认定为绝后,老了会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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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养儿真能防老吗?
贾宝玉最后出家了,贾元春死在宫中,贾府被查抄了。这对夫妻说不能想象没有女儿的日子怎么过。我不知道他们以后会将日子过成什么样,但现实绝望是真真存在的。
如今农村老人自杀的消息铺天盖地,这些自杀的老人并不都是孤寡老人,多数都有儿女,不止一个。计划生育的这些年,农村真正只生一个的几乎没有。有不止一个子女但没有得到老有所养,虽然原因很多,但养儿没能防老却是真的。
如果为了养老防老去生育子女,这就像是投资,但这种投资稳赔不赚。从孩子出生到上学,等到大学毕业,二十多年,需要多少费用。金钱可以计算,付出的心力呢?年老需要的就那几年,这种投资亏大法了好吗?
不可否认,大多数父母都是爱孩子,抱着养老防老心理的父母也多是爱孩子的,但讨论谁先谁后没有意义。涂磊曾经说过,为什么真心换不来真心,因为你付出真心的时候是抱有目的的。
如果抱有养儿防老的心态去生育子女,所期待的东西就会不一样,会把子女当成私有财产,会不容子女有自己的思想,会想去控制他们,会把子女当成生活的全部。这样的父母生活就会没有了自我,所有的期待都放在子女身上,如果有一天孩子长大成人出国定居或者不能陪在身边,他们的生活立马就没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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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喜的是,现在越来越多年轻的父母是出于爱去生育子女,虽然他们依然焦虑孩子的教育,但他们不再是为了老有所养才去培养子女,而是真心地希望他们能过的好。
我养你小,你扶我老,这是一项传统美德,是孝道,也是应该长期倡导的。但不意味着年老后真的要把自己完全依托在子女身上,非要和子女住在一起。代际不同的两代人思想观念有差异,住在一起大家都不愉快。
不要再说没有孩子老了怎么办这样的问题了,现在社会养老体系开始逐渐完善起来,养老有很多的方式,年轻的时候多赚点钱,老了去住养老院、居家养老都可以呀。
生育孩子后,养育子女是作为父母的一种责任,不应该为了回报。有位作家说过:想得到的回报在“付出”当时就得到了。
希望每个孩子都是被爱召唤到这个世界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