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前的两天,校长特意赶了当天最早的飞机回来。为的就是给我们军训前做一个鼓舞人心的讲话,让我们以最饱满的热情面对接下来的军训和再接下来的大学生活。
在星期四的下午2点,我们下楼来到操场,顶着烈日,背灼炎天光地听着校长表情严肃的训前讲话。
校长先总结了他坎坷的一生,讲他如何从一个祖国大陆西北角地区的乡土青年奋斗到广州这座大城市。接着他告诉我们,总的来说,白云区的生活在广州是非常好的。不然他不会放弃在天河区市中心买一套楼的机会,改成在白云区买了两栋楼,每天骑个小自行车平凡而简单地上班。
讲“两套楼”和“平凡”的时候,我从人群里充满惊讶的眼神中看到毛爷闭目养神,镇静自若的神情。一呼一吸之间,俨然晚上8点电视台里穿着中山装的养生大师。那一刻,我被毛爷真挚的神情感动到了,在这个市长租房都要六千的城市里,毛爷表现出诗人两袖清风却又高风亮节的美好品质,无疑是让我们这群平凡人敬佩的。
毛爷告诉我,她没有听校长讲话,因为她在修炼自己。第一,两点以后地面辐射最强,这个时候要结合人体的特点进行休养,达到心神合一的境界。毛爷接着又解释到,第二,一般学校的领导几小时的讲话会议浓缩成短短三句话的,这是她在高中三年当学生会秘书长帮学校主任写报告总结出来的道理。最关键的一点,反正毛爷已经打算好回到惠州小县城有山有有水的好风光里喂猪砍柴当诗人,所以她不关心广州的房价能逼倒多少念了博士学位白了头的年轻人,愤愤不平地回到他们的小县城。
站在隔壁的同学和我都被毛爷这套融入地理学,中医学,地域经济学,人生规划学的个人理论深深折服。我们庆幸的是,毛爷念的是正规大学,走的是正规道路。如果她心思一歪。当个邪教教主,就能引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如果她振臂一呼,在白云区揭竿而起,恐怕公安局近十年的安全策略又该重新定义了。
九月的白云区到了秋天的季节,却依然保持着夏天的温度。我晚上热到睡不着的时候,索性就拎着瓶饮料到天台,看看从白云机场出发的飞机从我头顶划过,虽然依然睡不着,但心里却异常的安逸。
我们就在这个小卖部还贴着“XX雪糕,夏日好心情”的海报的时光里,开始了我们的军训生活。我们的文法系被八个部分,由八个教官分别带领。而八个教官又由一个班长带领,这个班长踩着皮靴,穿着迷藏服,却挺着个格格不入的小肚子,我们好奇这位班长以前当的是不是炊事班里的教官,每天专管分配伙食。我们私底下管他叫小肚子。
管小肚子的还有一个科长,虎背熊腰,皮肤黝黑,眉粗眼大。我们叫他老黑,老黑有一次跟我们训话。他说,广州真他妈大,大到他在营里夜深人静的时候,经常猛然惊出一身冷汗,回想起他回到家乡,下车,一个人背着书包,戴着耳塞,走在乡村黄土小道上的场景。
我也觉得,广州真他妈大,不断孕育出这么多思家心切的文艺青年。
老黑平常忙, 不负责我们日常的训练。只有在校长,书记来看望我们训练的时候,过来陪同指导。所以日常指挥教官指挥我们的是小肚子,小肚子给我们班分了一个叫老欧的教官。
老欧性格随和,又有远大的抱负,他说因为家里穷,才去参军,参军的好处是可以免伙食,有时候还有鸡腿吃,街边的鸡腿卖8块,他舍不得。有一次,他看到我在教室里看大部头的《二十四史》,旁边还放着昆曼四百多页的《微观经济学》,一本《公司债务重组》。顿时觉得我是个有头脑的读书人,问我如何能发家致富。我不忍心破坏他高涨的热情,让他有我们上午的正踢腿训练再加多40分钟的念头。就不打算告诉他这些都是清洁阿姨刚清理完教室等下要拿去卖的书。
于是我回忆昨晚看的一个吐槽经济学家的视频,给他简单地分析了当下中国经济刚复苏的大背景下,还是应该采取稳步的投资创业计划,大洋彼岸的硅谷管这个叫精益创业。我们可以在学校边开个烤玉米摊,客流量稳定,学生有闲钱,而烤玉米成本低,周转速度快,可行性非常高。在发展到一定规模后,可以运用资本的力量进行A轮融资,以加盟摊的方式形成口碑效应。进而辐射整个广州地区,最终发展成企业上市。但上市最好选择在香港,而不是美国,易于A股在表决时的方便性。
他对我这个看法深表同意,还补充到宗庆后推着小车卖冰棍能卖出哇哈哈,马云倒卖义乌小商品能整出淘宝,我们的烤玉米也能烤出一个中国合伙人。后来我们进一步协商,计划实施在我毕业,他退伍后正式实施这个计划。我看着他眼神里对成功的渴望,刹那间,有一股悲怆的感觉涌上心头。
军训在一天被分配成三部分,上午练习基本的军姿,下午训练20天后军训汇演的内容,晚上爱国教育。
到军训的第五天,我们惊人地发现,毛爷除了有诗人的一面,竟然还有另一方面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