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夜深人静,该熄灯入眠的时候。闭上眼睛,心中万语千言,却从不曾诉说。独自捱过的酸,勉强对他人报以微笑实则心中所蕴含的苦,和趁父母不注意吹着清风抹掉的泪,所有的苦辣辛酸,冷暖自知。
记得十岁时,有学期期末考试,语数双百。回家后祖父很大方地奖励了一百元,说让去买些好吃的犒劳下自己,当时手捧着自己“应得”的“战利品”,欢呼雀跃连蹦带跳地跑到父母身边炫耀,心里早已满足得不知所云。
二十岁,开学离家之前,祖父掏出一千块给我,说在外地上课不容易,离家远又那么辛苦,平时多吃点好东西,多买点水果。一双手背在身后,想要去接,却迟迟无法近前一步。祖父已年近七旬,仍旧每日工作奔忙早出晚归,我深知那是他夜以继日、不辞劳苦挣来的积蓄。中学时每逢离家之前,面对百余元的生活费都已惶惶不知所云,又从何时起面对千余元拿的那么心安理得,再三推辞还是没有坳得过祖父的执拗,揣在兜里时想想,又变得那么惴惴不安。
十五岁之前,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理所应当地去向父母开口讨要。父母但凡不同意,便像受了委屈似的,到处乱发脾气。在校和好朋友亦是如此,即便是大争大吵,过后不久还能继续和好如初,仿佛永远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以无忧无虑,不会去想孤单一人的生活,愁三餐归宿,还忘天凉加衣。
但二十岁以后,曾经所有的理直气壮,都已在不经意间,慢慢变成行事再三思忖的惆怅,甚至是畏首畏尾的“胆怯”,甚至是当初为追逐理想不顾一切的那份勇气,亦随着年龄增长,渐伶仃飘散于云雾之间。
记得这样一段话:人的一生会成长三次,一是发现自己不再是世界中心的时候,二是发现即使再怎么努力有些事情也无能为力的时候,三是就算有些事情自己无能为力也坚持不放弃的时候。再次想起,不禁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已经不知过了多久的年份,二十多年了吧,而自己,又成长了几次呢?
家里老一辈人总爱调侃自己说:半截入土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看过,也在间接的呵斥我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清福享得多,不会居安思危、逆风而行。想来二十岁的我,亦并非如此,因为我有着一颗十分想要独立的心。
刚外出读大学的第一年,第一学期未了,便想起了挣钱独立,初入社会势单力薄,纵使无法分担家里开支,至少也能自给自足不再让家人为自己操心。经常听到许多励志求学的故事,兼职助学,自强独立,自己亦欲效仿之。从家中分文不取,但凭自己能力,完成学业的同时,还能提早磨练自己适应这个社会。越是阅读了解此类奇闻异事,自立之心便愈加强烈,曾不知多少次告诉自己,或许自立自强这种事,从不会像想象中那么困难和煎熬。
为这样一个算不上远大,但在当时自己眼中算得上现实而“崇高”的理想,周末东奔西跑,课余时间挤得满满,手机、电脑上总有查不完的信息,微信、QQ 里总有看不完的顾客留言,虽然盈月下来收入不过尔尔,收获的喜悦和成就感却早已充斥了自己尚不成熟,甚至已开始膨胀的自尊心。始料未及的是,欲望的大门也从此揭开了它丑恶的门帘。兼职在不经意间激发了自己的购物欲和奢侈心,外出消费越来越不收敛,支出越来越不节制。甚至经常在无意之中淡忘了理想,致使学业近乎荒废,可怜自己还沉浸其中尚不知觉,仍在为自己的小有成就沾沾自喜。直到有一日赫然惊醒,发觉早已被长久以来欠下的学业压的喘不过气,突击到筋疲力竭期末仍旧没有逃脱挂科的恶果之时,被好似“突如其来”的打击当头棒喝,在父母的严厉斥责之下,方才醒悟却已悔之晚矣。
吃一堑长一智,及时收手是后话,但在当时却依旧不明白,为什么想凭一己之力去办看似力所能及的一件事,竟然实施起来会如此艰难。也是一段说不上短的时间之后方才明白,大概这就是所谓成长的第二阶段。我们渴望的、期望的,都不一定会如愿以偿。
二十多岁的时光,每个人都会经历,收获的喜悦,教训的苦果,得到的满足,失去的叹惋,或早已签收付款,但这其中种种与十几岁时的差距,还是会让人不觉唏嘘。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一不注意便再狠狠地摔个跟头。
终有一天,无奈而清醒地发现,社会早已不再像老师对待小朋友、父母对待那样友好,就像一朵盛开了的玫瑰,看似充满诱惑,不经意间,疼痛已深入骨髓。发现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已开始提防自身的小心机,和老板之间互惠互利的微妙关系,乃至多少曾一道同窗苦读、风雨同舟的挚友只因一点小事化不了终是闹到形同陌路。变故受创以后,轻则明白悔省继续前行,重则因渝失志一蹶不振,乃至对世界失去信心,继而不再相信任何人、事。
俗话说人生是一场修行。无论是二十岁,还是六十岁,前行的路上,我们摔过的每一个跟头,都在警醒自己前路漫漫,需得总结前行。身上的每一道刻骨铭心的伤痕,都是一枚枚宝贵的路标——
人际关系紧张,似乎每人都恶语相向,不妨思虑一下,自己的言谈举止是否得体,是否在不经意间触怒了他人敏感的神经。
工作不顺心,同事排挤,老板苛责,加班加点亦无法完成任务时,不妨想想自己是否真的上心,是否真的鞠躬尽瘁另别人无可挑剔,却不是动不动挑子一撂,翻脸就跳槽。
曾几何时,嫌父母通一次电话就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有时觉得烦了不接甚至挂断。如今看着父母两鬓已白渐渐老去,真应当好好自省一下,为人子女,自己陪伴他们的时间还有多少,却不可总是气急败坏丢下一句“我很忙”就挂掉。等真的到了很忙的时候,想给父母打个电话,却不知道挤出那一点点时间是多么的奢侈。
转眼又要远行、开启新的人生了。虽然说,互联网改变了我们的生活,重新定义了“毕业”,学习再无终点,同学与同学、同学与老师之间亦无所谓“分别”,自不应有离愁别绪。但目送鸿鹄高飞、心恋四年过往,挥不去的牵挂还是掩藏内心种种。“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无论你走得多远,也走不出我的心;正如黄昏时刻的树影,拖得再长也离不开树根”,中国和印度的这两句诗,都道尽了此刻的心情。
二十余岁的年龄,经历的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记得生活对你的每一次刁难,都是一种善意的提醒。不要逃避刁难,聆听它的提醒,还望,我们的二十多岁,能保持该有的模样,面对人生,请相信“但凡经过,总有收获”。浮躁和焦虑是当下社会的常见现象,有的人做事总是生怕错过什么,总是难以静心,总是要先问有什么回报,这种过于功利的行为,往往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胡适先生说,“成功不必在我,功力必不唐捐”,做事时没必要太算计,请相信人生没有白费的努力,只要是参与了,用心了,就一定会有收获,即便很可能不在眼前,却一定在不远的未来。正如莎士比亚所言:凡是过去,皆为序曲。所经历的、所沉淀的,都将成为人生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