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栋钢结构高层大厦,上层的钢结构还没有施工完成,下层的玻璃幕墙已经开始安装了。整个楼层没有墙,空荡荡的。手电筒的光照进漆黑的空间,说不出的阴森。阿陆对这里很熟悉,不用依靠手电的光都能感知到身边的事物。在通往地下室楼梯的拐角,他感觉踩到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用手蘸了闻了闻,是血。
阿陆并不害怕血,或者说这个味道对于他来说很亲切。农村的中学里打架流血并不少见,年轻人总喜欢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发泄一下青春期的躁动。上初中的时候阿陆因为家穷很自卑,所以经常被那些小混混欺负,其实也只是闲着没事欺负他几下寻开心,毕竟在阿陆身上搜不出半毛钱来。阿陆放学都是最快的速度跑回家,尽量避免遇到那帮小混混。
那是一个深秋傍晚,到了放学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老杨树的树根。秀和几个女同学嬉笑着从校门口走出来,正好遇到那三个小混混叼着烟迎面走来。这几个家伙看起来心情很好,走过秀身边的时候还吹了一个口哨,顺手拍了秀的肩膀。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一眼倒是激起了小混混的兴趣,竟然走过去说开始一些很下流的话,秀被气得哭了起来。这一切刚好被路过的阿陆看见了,那天他不知从哪里迸发出那么大的力量,完全忘记了自己只有一个人,而对面是经常欺负他的三个小混混。没想到阿陆这一发起疯来竟然打的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情急之下一个小混混拿出了刀,阿陆的左臂和前胸被划了两个大口子。当鲜红的血流淌出来的的时候,别人感觉到的也许是是恐惧,而阿陆感觉到了的是兴奋。疼痛对他来说是一种很好的兴奋剂,当时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已经没有了对生命的敬畏。小混混们明显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惊呆了。他们一直都是欺负别人的,哪里遇到过这种不要命的架势。毕竟万一出了人命,不管是哪一方死,对他们完全没有好处。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阿陆是是因为什么突然爆发的,也许是因为秀,也许是因为血。当满身是血的阿陆怒吼着向他们冲过去的时候,小混混们也只得落荒而逃,从此之后他们见到阿陆也会远远的躲开。只是那天他的样子实在是过于狰狞,同学们看他的目光也变得异样了。
血的味道让阿陆的胆子更大了,他循着血迹找去,他看到了晨。晨躺在血泊里,肚子上和大腿上挨了三刀,血还在不断地流着。晨也看到了他,似乎因为恐惧显得很紧张,身体开始扭曲。阿陆蹲下来看看晨的伤口,便撕下衣服上的布条给晨止血。阿陆是在工地上跟勇叔学过一些简单急救的知识。晨发现阿陆并不是伤害他的那一伙人时,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一串电话号码,便昏了过去。阿陆在晨的身上没有找到手机,便飞快的跑回值班室,一路上他在衡量该打哪个电话,是按晨说的打,还是报警。阿陆不想报警,这个城市的警察给阿陆的印象并不好,也许因为他是个农民工的身份吧,有限的几次见到警察都是因为各种治安检查,警察们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他感觉到压抑。
三辆越野车停在工地门口,他们带走了晨,并且在天亮前把所有血迹和打斗过的痕迹打扫干净,临走时给了阿陆厚厚的一叠钞票,让他忘掉今晚发生的一切,否则不排除杀了他灭口。
从噩梦中惊醒,令他惊讶的是,床前放着一把镶满宝石的大刀,就是梦里大头鬼那一把。从此年轻人开始喜欢做梦,他变卖了大刀,生活渐渐的变得好了起来。
S市的冬天很短,刚过完年,树枝上就有了早春的气息。春天总是会带给人无限的期待,但这个春天带给阿陆的,却是坏消息。勇叔并没有如期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有人来告诉阿陆工地停工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工。阿陆所在的工程队也散了,还好去年年底把工钱结过了,只是过年期间的加班费不知道找谁要。阿陆失业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