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听说十七级的强台风要来了,不知道后天能不能顺利回家。
好,那么今天就写风。
二
江南的风,在文人墨客的笔下向来是温柔的。所谓“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第一次见到这句诗是在中学所学的朱自清的文章《江南的雨》里,微风中又飘细雨,正和了江南吴侬软语的温柔绵软。又或者是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一个“绿”字,显得江南的风好像有了颜色,空气中带着浓浓的湿气与生机,万物生长,春意盎然。
而说到南方的风之柔媚,就不得不再说一句“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徽钦二帝丢掉了半壁江山,自己也被金兵掳走成了阶下之囚。后来的宋高宗赵构逃到杭州,城下结盟而得偏安一隅,自此便开始了南宋的小朝廷。这句诗虽然是在暗讽当权者的无能和昏庸,而江南风的柔媚由此却也可见一斑。江南的风,风里仿佛有醉人的酒香,抚摸着你的耳轮千回百转,从你的每一个毛孔里溜进去,绵绵然就要把人熏倒在路上了。
江南的景色,不仅风是如此,人也是如此。江南人的性格大多都温柔谦逊,然而在粗犷的北方人看来又常常会有小气计较、做作拘束之嫌。这是自然的。江南是多水之地,河流纵横而曲折。你看这里的城市,房屋低矮小巧;农家所烹饪的最地道的食材菜式,也是精致细腻软嫩可口;就连一艘渔船从江边驶过,也是吐着轻烟慢慢悠悠,隔上老半天才鸣一声笛。这是江南独有的雅致和清闲。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知道是因为风才有了这样的人,还是因为人而有了这样的风。
三
好,扯了这么多假大空,我们来说点大白话。
今天真是快被妖风给吹死了。早上风风火火地帮人搬寝室,生怕走着走着天上就下起了暴雨。一到下午更是不敢出门,人走在街上,是可以被风连根拔起来的。像我这样的瘦子【摊手状】简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更别提那些撑着伞走在路上的人们了。一整把伞都被风吹得翻起来是常常能见到的景色。那一定是没有生活经验的北方人,台风一来,不管有多大的伞,都不顶用。风会裹挟着成吨的雨水从四面八方袭来,然后扯开你的领口或是衣袖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灌进去,使你简直开始怀疑伞是不是应该撑到头顶上。
哦,我一定是被风给强奸了。
其实就算是没有台风的日子里,江南的风也常常是妖风。本就是沿海地区,夏天的空气里带着浓重的湿气,甫一流动,就成了闷热的水蒸气包裹着你,衣服从头到脚都黏在你的身上,脸上沁出一层密密的油,不知是汗还是水汽。这个世界的热量都闷在脑子里,忍无可忍却也只能再忍。整个人在漫无边际的沸水里奔驰,看不到尽头,所有的感官都告诉你:要炸了。
而到冬天,久居南方的读者便自不必我说也能清楚地回忆起风的样子。那样的风,用正值更年期的后妈这样的词来形容,恐怕也一点儿都也不过分。也是因为临近海洋河流纵横,南方的风里总是有着一团不可抗拒所向披靡的水汽。他们在夏天时黏在你的身上牢牢锁住里面的热气,在冬天却又像刀一样在你的身上刮出一道道生疼的口子,脸上、手上、脖子里,只觉皮肤下面都要结出蓝紫色的冰花来。听闻北方的风趋于干冷,多穿衣服即能抵抗,而南方的风则趋于湿冷,因为水分的蒸发而能带走更多的热量,也就是“阴冷”。那是一种可以层层渗透你的衣物、皮肤,最后把冷刻到你的骨子里的风。
其实这两种风因其随季节而来,时间较长,习以为惯之后反倒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一年数来,印象最深的,一定是台风了。台风每每见于盛夏。我也说不清楚对于台风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台风一来,夏季炎热的天气便可暂缓两日。即便只是半日的清凉,在这样的世界里也显得难能可贵。然而台风一来,便必定捎带着狂风暴雨。歇斯底里的风从楼道之间刮过,嘶喊出苍凉凄厉的“呜呜”的声音,在独眠的夏夜里使人不禁毛骨悚然。
至今最深的印象依然是小学时候的场景。独自一人撑着伞去上学,漫天的风雨仿佛排山倒海而来,劈头盖脸打在身上,整个人如同汪洋海难里的一片叶子,无力而孤独地飘来飘去。浑身上下的衣裤全部都可以拧出水来,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尤其是袜子,特别特别地难受。很不幸,我的高考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度过的。这样的场景,真是令我毕生难忘。
四
夜深了,风还在歇斯底里的喊着。看来明天是没有办法出寝室了,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出门去购置一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了。
晚安,大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