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看《蜗居》,仍然感觉血淋淋的现实。每一句台词,每一个片段,每一个因钱而纠结的瞬间,都让人感觉到窒息般的疼痛。
郭海萍与苏淳有一场戏,因为一块钱,两个人大吵一架。苏淳想不通,不就是一块钱嘛,为什么海萍就会如此的歇斯底里,泼妇一般不可理喻。说实话,不只是苏淳搞不懂,很多人看到这里都搞不懂,一块钱至于吗?至于最后说到:“对这个家你有什么贡献?你像个男人嘛?”
说真的,看到海萍为了一块钱而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如此上纲上线,真的丑陋至极。只是为了一块钱,真的不至于。但是真的受过穷的就会明白,为了一块钱真的至于。
不是说,有了这一块钱,日子就好过了。而是因为这一块钱,海萍对生活所有的不满和不平,全部被赤裸裸的激发了出来。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瞬间就吞噬了理智。海萍的脑子里只剩下对生活的不满,对身边这个男人的控诉。情绪上涌,说话有多难听就说多难听,因为那时心里的委屈已经攻陷了理智的高峰。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海萍的歇斯底里。
几乎一模一样的对话,我从小就“耳濡目染”。我父母是地道的农民,靠着家里的几亩田和一片果树过活。每年果子丰收的时候,都是父母无休止争吵的时候。那时候,成箱成箱的果子摘回来,只能静静地等待果贩子上门来收。至于能卖多少钱,完全随行就市。人家给多少就多少。经常被果贩子过分挑拣,个头不够大,扣钱;品相不够好,扣钱。我爸是个老实木讷不会争辩的人,人家挑毛病,他一句反驳都不会说。往往同样的果子,总是比别人家一斤少卖几分钱。十几箱子的果子动不动就少了十几块甚至几十块。
有一次,又因为这个事,爸爸少卖了十几块钱回来。被妈妈骂了一个面目全非呀。至今,我妈痛哭流涕,张牙舞爪,口不择言的样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十几块钱不是钱吗?一家子老小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几个月不舍得吃一顿肉,你倒是大方,十几块说抹就被人抹了,你赚了多少个十几块回来?别人都能卖上价格,一到你,平白无故被人家坑。作为一个男人,你有什么用?你怎么那么窝囊……”开始我爸理亏不吱声,我妈却越说越气。一边搂着我哭诉:“女儿呀,你以后结婚可得睁大眼睛看清楚,别找你爸这样没用的男人。”一边又气急败坏地指着我爸说:“你这样的男人就不配结婚生孩子。”
直到骂的我爸怒了,两个人动起手来。这简直成了我的童年阴影。那时候,我一直觉得我妈的样子很丑陋,而我爸窝囊的样子很无奈。我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我都不要成为我妈这样的人。
可是,命运的转轮总是会带着你不知不觉的轮回。有一天,口不择言的我指着老公重复着同样的话的时候,我忽然惊醒。命运竟如此捉弄,我终究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却也是在那一刻我才忽然明白了妈妈当初的愤恨,无奈,心疼和对生活的无力感。没有经历过那种贫贱夫妻间的互相折磨,谁也没有资格说海萍不够优雅。而只有被生活逼成海萍的那个人,才能真的明白那种歇斯底里背后的绝望。
海萍为什么会为一块钱爆发。那不过是情绪宣泄的一个出口和导火索罢了。在这之前,海萍每天晚上吃着没有肉,没有蛋的清水煮面条,无怨无悔。为了省下一块钱的公交车费,她买一辆二手自行车每天上下班,结果车又被偷了。她发疯发狂的买彩票,做着一夜暴富的白日梦,就为了能买上房子接孩子过来。生活的压力已经把她折磨的面目全非。
有一次 苏淳跟海萍争吵后甩门而去,遇到了邻居家的同样落魄的男人,两个人有了一段经典镜头,竟然赤裸裸真相了贫贱夫妻百事哀:
苏淳说后悔当初的选择,后悔选择这个爱人,选择留在大都市。
男邻居却说: “我们真是可悲啊,在这个城市的深更半夜的,被人赶进这个报亭,来后悔自己的人生。我刚刚也正在后悔呢。我是站在我老婆的角度来想的,一个花季姑娘,一路跟我走到现在,从鲜花盛开到现在的憔悴,虽然她脾气暴躁,但那不是她的错,是生活压力所迫,如果她出门有车,回家有仆,她会给我脸色看吗?在这个充满物质享受的大城市里,她愿意跟着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我应该感激她,包容她,爱她,让她快乐,”
一段对话仿佛瞬间点醒了一部分抱怨老婆暴躁,抓狂的人。真相往往不说不透,谁不想在婚姻里优雅,温柔,但是生活压力却剥夺了我们优雅的能力。
当我惊觉自己在重复父母人生的那一刻,我下定决心要改变。改变不了身边的人就改变自己。我送给了自己一句话:有本事就离,没本事就忍!不要离不了,又不肯忍。
当你把希望扒在别人身上,却求而不得的时候,痛苦会时刻折磨自己。但是我却清醒的知道,想改变别人有多么的难。不如从改变自己开始。于是,现在的我活成了傅首尔。
傅首尔在奇葩说里有一期的辩题:如果伴侣一心当咸鱼,该鞭策还是接受。傅首尔精彩绝伦的论点和段子惹得无数笑声,我却在这片笑声里读出了无奈和感同身受。鞭策有用吗?鞭策伴侣的人,最后不过最终活成了歇斯底里的海萍罢了。不如做傅首尔,认清伴侣的咸鱼本质,鞭策不了他,就来鞭策自己吧。毕竟,当初这条咸鱼是你自己选的。没什么好抱怨的。
一旦心态扭转了。不再盯着他的窝囊和不思进取去看。你会发现,他值得看的地方还是有很多的。其实,每个人的婚姻都会有一个窟窿,好的婚姻就是拿零星的幸福去填补那个窟窿,窟窿越来越小,幸福感越来越厚重。而糟糕的婚姻就是不停的去撕扯那个窟窿,不肯忽视它的存在。最终,只能两败俱伤了。
当你认清婚姻和伴侣的真面目,要么安心接受,与其逼迫别人,不如改变自己。毕竟鞭策别人比鞭策自己困难的多。但是,既然选择了鞭策自己,就别心怀怨怼,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选择而已,就怀着平和的心态,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别因为自己的努力又跑去责怪对方的咸鱼。
真的不能忍受,该分就分,该离就离,自己不肯改变,又企图改变对方,只会自我折磨罢了!
而活明白了的人,最后会借用赵本山的一句话说:“凑合过呗,还能离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