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母亲,是从那个贫穷的时代走过来的人,勤俭节约是她们那一代人共有的特质。她从小家境贫寒,而且父母去世的比较早,13岁的她只能寄宿在姐姐家中。在那种处境下生活,是何等的艰难,也许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体会得到。
在母亲眼里,仿佛所有的东西都是很有用处的,所以小凉房里让她堆放得满满的。我们有恶时会抱怨,但每当我们有一时之需的时候,她总会把我们需要的东西放在面前。
家里有一个木制的紫皮柜子,从我记事起,它就存在。它有近两米长,一米多高,是那种揭盖式的,柜子很厚重,始终摆在一进家门最先看到的位置。母亲每天都会把它擦个遍,鲜艳的紫色把整个屋子整映得通亮。随着一些新家具的添置,它最终还是被移放到了凉房里。我们几个兄弟从来不会注意它,更不会打开它,因为它在我们眼里是一件早该丢弃的东西。
记得那年,母亲第一次在我面前打开了那个柜子,因为我们收拾旧物,准备搬到新楼房。
打开柜子,最上面放的是一个帆布的行李箱,虽然已过多年,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想当初,母亲买了这个箱子,是希望我能考上一个大学,走的时候给我装物品用。但后来我参了军,母亲很不情愿地启用了它。几年下来,已经破旧了,我就不再用了,没想到母亲为了保护它,又给做了布套子。打开它,里面都是我小时候经常看的小人书,和给家里写过的信。我突然发现它好像并没有我记忆中的那么破旧了……
行李箱下面,是一撂缎子面料。母亲一边抚摸着面料上用金丝线构成的菊花图案,一边微笑着对我说:“这还是你十岁那年买的,是准备你结婚的时候,给你做被褥的呢!”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当时可是不好买啊,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了。”虽然有些过时,但是在我结婚的时候,母亲还是用它给我做了被子和褥子。至今我还用着,尤其在冬天,盖着非常暖和。
接着又拿出来一个四方围巾包裹着的包袱,打开一看是衣服,有一套浅灰色的西服,一件天蓝色碎花的衬衫,和一件红色毛衣。因为它们经历了漫长的岁月的洗刷,已经褪去了原本的颜色,但叠得很整齐,也没有磨损。母亲告诉我,这些衣服是她与父亲结婚时,父亲给她买的,当时在村子里还受到了万人瞩目,她说这些的时候,一直是神彩奕奕的。
而后,从柜子的最下角又取出来一个棕色的皮制小包,里面是父亲留下的:一副军衔,一对领花,一只写着“保家卫国”的白瓷缸子,一条很厚的军用腰带……最引起我注意的还是父亲参加抗美援朝时的军功章,还有父亲穿军装的黑白照片,有单人照,也有和母亲的合影。这些物品都是父亲最值得留念的,更是母亲一直引以为豪的。
柜子里还有大哥小时候玩过的弹弓;
姐姐穿过的漂亮的小花裙;
二哥曾爱不释手的军帽;
……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这个紫皮柜子俨然是一个百宝箱。
我一骨脑地把它们全部搬进了新房,因为,那个柜子里存放的都是母亲一生中最重要的,它们承载着母亲最珍贵的回忆,和一个个幸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