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历史烟云,探寻历史文化名人行走长江三峡的足迹,很容易便找到了我的家门——张问陶。
清代“性灵派”大诗人张问陶,字仲冶,因故乡四川遂宁城郊有一座孤绝秀美的小山,形如船,名船山,便自号“船山”,又号“蜀山老猿”。
他是乾隆进士,授翰林院检讨,曾任山东莱州知府。时年莱州大饥,请求开仓济民,不准,乃辞官归隐于苏州。其人才华横溢,与袁枚、赵翼合称清代"性灵派三大家",与彭端淑、李调元合称"清代蜀中三才子", 被誉为"青莲再世"、"少陵复出"、清代"蜀中诗人之冠"。
官场失意,命运轨迹与历朝历代文人莫不相同。张问陶诗、书、画却传世颇多,《船山诗草》竟存诗3500余首。在求取功名未遂便潜心放牧于山水,文化人最大的本事便是作诗。
张问陶本人虽未在长江三峡地域为官,其故乡却是四川遂宁,岳丈家是涪陵,他携妻回涪陵省亲和居遂宁丁忧期间,俱往返三峡,为我们留下不少珍贵且奇妙的峡江诗篇——
舟中遥望巫山
直抵瞿唐秀,巫山十二峰。
灵祠春梦晓,古峡雨痕浓。
石气围孤艇,江声走毒龙。
阳台云自好,林壑暮重重。
瞿塘 巫峡
瞿塘蟠大壁,巫峡削千峰。
处处奇相敌,山山妙不重。
诗随林壑变,天辟画图浓。
何日真游遍,穿云策短筇?
瞿唐峡
峡雨蒙蒙竞日闲, 扁舟真落画图间。
便将万管玲珑笔, 难写瞿唐两岸山。
瞿唐古人俱这么写,便不当错误而修改了。瞿塘峡,古称夔峡,乃三峡之东口,白盐山、赤甲山双峰壁立宛若石门,雄奇天下,故曰夔门。诗人舟行其间,感念天造地设、鬼斧神工,无论怎么用心,也描给不出瞿塘峡之雄伟气势来。
白盐赤甲
白盐云外落,赤甲雨中蟠。
峡坼天光细,山童石气完。
关河夔府秀,疏凿禹功难。
孤艇愁风雪,飘飘逼岁寒。
白帝城
直为高光死,英雄独使君。
山川犹涕泪,城郭自风云。
雉堞临江出,鹃声隔岸闻。
巴人真梗绝,容易话三分。
巫峡
云点巫山洞壑重,参天乱插碧芙蓉。
可怜十二奇峰外,更有零星百万峰。
出巫峡(一)
石走山飞气不驯,千峰忽作乱麻皴。
变成三峡成图画,万古终无下笔人。
出巫峡(二)
倚天小立玉芙蓉,秀绝巫山第一重。
我欲细书《神女赋》,薰香独赠美人峰。
黄牛峡
好奇须过古巴东,千山千水貌不同。
看到黄牛三峡尽,可怜丘壑满胸中。
考察张问陶归宿,颇为令人唏嘘。大才子辞官归隐于苏州,于虎丘寓所闲居。因其寓左近白居易祠,遂名为“乐天天随邻屋”。还特意写了《题乐天天随邻屋》诗,有句云:“凭栏早醒繁华梦,点笔难删讽喻诗”。因穷愁潦倒,卒年仅50岁。问陶辞世时,三个女儿(均尚未出嫁)无力扶灵柩回乡,乃寄殡于苏州玄墓山。逾年,得鲍树堂太仆资助千金,始得归葬故乡两河口祖茔。
诗人逝矣,他描述雄奇三峡的优雅诗篇,永久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