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年,光绪崩于中南海瀛台涵元殿内,同年溥仪继位,清朝仍在风雨中飘零,继马关条约之后,世界列强划分中国之势日益恶劣,国家正值内忧外患之时,那个曾经威慑世界的大清帝国已是千疮百孔,再无重新崛起之可能。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
竹屋内一个身穿青色马褂的孩子悠悠的背着文章,通篇背诵完毕看向男子。
“父亲,背完了。”
“嗯,诫子书虽简短,其中深意我不要求你通透理解,但决不能忘记。昨日一篇《诫子书》还有《本草纲目·序列·十剂》你且背来听听。”
小孩听到父亲提起另一篇,不禁吞了吞口水“宣剂,宣可去壅”壅既是壅塞不通之意...”背了一句便停了。
‘’父亲…‘’男孩瑟缩着看着自己的父亲,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父亲,看着好不可怜。
“怎么,记不住?”男子看着自己儿子装死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看你不是记不住,是根本没背!”男子一拍桌子站起来踱步到儿子面前。
“背错一个字,罚一戒尺,你差一篇未背,我打你二十戒尺,冤不冤你自己说”
小孩摇了摇头,缓缓伸出小手,自己委屈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
男子拿出戒尺,走向自己儿子,想自己宁昊天不说学富五车,好歹从小跟随父辈学习医理,也曾中过举人,怎么自家儿子这般不长记性。妻子去世的早,自己一人又不知该如何教导这唯一的儿子,如今管的严了,倒是与自己越发的不亲近了,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打了二十戒尺,宁昊天看着宁致远红肿的小手,红红的鼻尖,眼泪就在眼睛里转啊转也不哭出来,不禁想:还好也是的有骨气的
‘’去吧,把《十剂》抄五十遍,明日我再考你,再记不住就不是二十戒尺了。‘’
‘’知道了,父亲‘’小宁致远抽抽哒哒的捧着自己的小手往外走,
父亲这次打的真疼,这次真的没办法和大哥哥一起玩了。本来宁致远想回自己的房间把父亲罚写的文章抄完,可是提起笔又想起大哥哥的笑脸,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沾满墨汁的笔跑去村外找人去了。
‘’哥哥,终于找到你了。‘’宁致远在小山上转了一个时辰,终于找到了背着竹篓的周霆琛。
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想拽住那人的衣袖,却忘了被父亲责打的手,一张小脸瞬间皱成了包子。
周霆琛自是看到了小孩的表情,拉过小孩的手,白嫩的手掌肿起老高,在看小孩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不禁无奈的叹气。
“又没完成功课?”宁致远也不答话,只是看着那人明亮的眼睛,然后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哭什么”
“疼...”
“出去玩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会疼?”嘴上虽然责怪小孩顽皮却还是在竹篓里找了几片薄荷叶咬碎了敷在小孩手上,又仔细的缠上棉布。
周霆琛伸出手拉住小孩没被打的右手“走吧,我带你回去,再背不下来师傅就不是罚你戒尺了”
‘真是父亲的徒弟,连说的话都一样’宁致远心里默默的想‘不过哥哥的手好暖’
“师傅,霆琛今天得空就去山上摘了点药草回来,您看看,如果还缺什么我明天再去。”周霆琛先将宁致远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又到前屋的药铺把竹篓里的药拿给宁昊天。
宁昊天接过竹篓,看着乖巧的徒弟倍感欣慰“致远若是有你一半的上心我也不用如此费心了”
“师傅,致远还小正是爱玩的时候,他那么聪明,以后再大点肯用心了必成大器”
“哼,我倒是没看出哪里聪明,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肯上心!”宁昊天想起自己儿子又是一阵头痛。
“他刚刚去找你了?”周霆琛见师傅已经猜到也不反驳,“师傅罚了致远什么?”
“五十遍《十剂》而已。”
周霆琛听后想了想“师傅,致远已经知道错,五十遍是不是太多了。”
“霆琛,你莫要替他求情,你总是这般护着他,他什么时候知道错了。”
“师傅,若是致远今晚背出《十剂》还请师傅不要再罚他抄写。若是背不出霆琛愿意一起受罚。”
宁昊天看着周霆琛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周霆琛谢过师傅便去后堂找宁致远。
推开房门,便看到宁致远趴在书案上,手里握着的毛笔在宣纸上戳出一篇黑,白嫩的小脸上也画着几道黑,活像只花猫。
周霆琛看小孩睡得香甜,也还是伸手推了推。
宁致远朦胧的看着眼前的人,刚刚梦里有人在弹琴好好听,这会还没缓过来,眨眨眼睛看清眼前人“哥...?”
周霆琛还未来得及答话,宁致远又软软糯糯的问了句“开饭了?”
“就知道吃,师傅说你今晚背出《十剂》,就不用再罚抄写了。”周霆琛拿着手帕擦了擦小孩脸上的墨迹和嘴角的口水。
宁致远听后裂开嘴,眼睛亮亮的问:“真的?”后又向想起什么似的,扁扁嘴看着桌上摊开的书说道:“可是好长啊,记不住。”
周霆琛摸摸小孩的头,柔声道:“还有几个时辰呢,我陪你背,一定能记下来的。”
“哥哥,致远背下来了父亲会夸我嘛?”小致远趴在周霆琛腿上,抬头看着那个一直陪着自己的大哥哥问道。
“当然会,师傅是你父亲,致远做的好的话,他当然会开心。”这么说着,还是下意识的想到自己的父亲,如果自己再优秀一点,父亲会不会开心,会不会不再在外面赌博回来和自己还有母亲一起好好过日子。
小致远看着哥哥呆呆的望着别处,连一贯扬起的嘴角都不在微笑,知道他一定想到了不开心的事,从周霆琛身上爬起来,凑到他脸旁嘟起嘴亲了一口,周霆琛被小孩蹭了一脸口水,也找回了自己的思绪,看着扒着自己肩膀的宁致远。
“那哥哥也会开心么?”周霆琛笑了笑,“当然会,你做的好的话我也会开心的。”
“会给奖励么?”小致远继续问道
致远以前从来没有要过礼物的,这是有想要的东西么“你想要什么?”周霆琛从小致远手里拽回自己的辫子,又看了看本来红肿的手,已经消下去一点。
小致远指了指自己红润的小嘴“要亲亲”,看着周霆琛愣了愣,以为他不同意又说“我亲你也行。”
周霆琛好笑,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这么无赖“为什么要亲亲?”
小致远低头抓住周霆琛的手指摆弄,说道:“昨天看到卖糖的大哥哥在亲一个漂亮的大姐姐,他说喜欢就会亲亲啊,致远也喜欢你,要亲亲。”
周霆琛一阵无力,这孩子都学得什么又听小致远说:“不过那个姐姐没有你漂亮哦”
让面前的小孩站好“你是男孩子,长大了和喜欢的女生才能做亲亲,知道么?”
小致远懵懂的看着周霆琛:“不是喜欢就行么?亲别的地方也可以。”
“你背下来我给你做桃酥。”说完捏了捏小孩垮下来的小脸。
最后便已晚饭后宁致远磕磕绊绊的背诵告终,宁昊天虽不甚满意,但是发现自家儿子还是有人能管的心里还是稍作欣慰。
“霆琛,我看呐,也只有你能管得住这个小霸王。”宁昊天想到最早登门告状的私塾先生,还有请到家里又被气走的教书的秀才。他平日看病出诊对儿子管教不周,却没想到宁致远竟这般顽劣,只得每日留了功课给他,却还是管不住他,也就只有自己这个徒弟的话他才会听。
“霆琛只是略尽薄力,师傅能收霆琛做徒弟,霆琛已经很感谢了。”
宁昊天想起眼前徒弟的家境“你父亲...还去赌钱么?”
周霆琛听到师傅提起父亲,原本晶亮的眼睛暗了暗,“比起前一阵已经好多了,最近母亲浆洗赚的钱已经还了部分债务了。”
宁昊天想了想转身在抽屉中拿出张银票,递给周霆琛“霆琛,这些钱你先拿去”
周霆琛见状推回宁昊天递钱的手“师傅,这钱我不能要,您能收我已是感激万分,又怎能拿您的钱,况且...”说道这里顿了顿,又接着道:“况且父亲去赌钱,若不戒毒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填不住的,这钱还是师傅留着这世道太乱,以后致远长大了也好应急。”
宁昊天看他态度坚决,便不再劝阻,想着总有一天会有机会给他的。只是对周霆琛说:“今天已经晚了,你也累了一天,就在这里住下吧,我叫人去知会你母亲一声,叫她不必担心。”
周霆琛为了采药在小山上走了一个上午,下午又陪着宁致远背书,折腾了好久,到底也还是个孩子,现在也觉得疲惫不堪便答应下来。
一旁的宁致远听了一满心欢喜的拉着周霆琛去自己的房间,以前每次想让哥哥住下他都不同意,这次有了机会就一直吵着要和周霆琛住一起。
宁昊天询问了自己徒弟,正巧周霆琛怕再收拾一件屋子麻烦了师傅,便点头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