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翅膀的女孩

2009年,这是一个炎热的盛夏,一抹白色的身影摇摇晃晃的站在天台上,光着脚丫,一步一步的来回走动,嘴角带着如释重负一般的玩笑,仿佛下面的嘈杂与她都无关……

救护车,消防车呜呜的鸣笛而来,警察迅速拉起警戒线,气垫也已最快的时间打好,女孩看着下面忙碌的人群,始终一言不发,目光空洞的看着远方,直到天台的门砰的一声,引起女孩的注意。

她的母亲散乱着头发,即使看到自己的女儿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她的眼神,却依旧没有一丝的担忧,疼爱,只是冷冷的命令一般的说:“你又闹什么?给我下来。”

蒋心苦笑着看着自己的母亲,痛苦的说:“妈,我没有闹,我想问问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我,我也很想爸爸,妈,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蒋母没有说话,思绪不知道飘往何方,双手将自己的皮包拽的更紧,蒋心跌坐在炙热的水泥地上,双手握拳,一滴泪划过脸颊,重重的砸在地上……

她,曾经也有一个幸福的家,有个慈爱的父亲,温柔的母亲,父亲总会在她小时候,把她抱的很高很高,开玩笑说:“我们的小蒋心,就是一个长了翅膀的小公主。”

可是,这一切的美好都在自己任性哭闹,要吃蛋糕以后,随着一声紧急的刹车声,所有的幸福戛然而止。

她被父亲牢牢的护在怀里,父亲的血,染红了她衣服,眼睛,大片大片的曼陀罗在父亲的身下绽放。

父亲被紧急送往医院,她呆呆的看着手术室门口的灯,不哭也不闹,闻讯而来的母亲,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以后,将手高高扬起,又沉默的缓缓放下,从那以后,她的母亲再也没有对她温柔笑过……

她每天都会在家里,为母亲做菜,做家务,努力的让自己的成绩让母亲足以为她自豪和骄傲,可是,母亲对她的言语始终只是寥寥数语……

每天夜晚,看着冷清的家,蒋心总会想起以前父亲在的时候,妈妈在厨房做饭,爸爸就会在一边给妈妈打下手,想起她跟父亲撒娇……想起那个充满烟火气息,却又无比温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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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离开以后,她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学校,有人说她是灾星,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有人说她任性,即使是老师,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轻蔑。

同学们都开始排斥和孤立她,她的书不知道被谁划得乱七八糟,她的作业也常常是不翼而飞,打扫卫生的时候,没有同学愿意与她一起,于是,一个大花坛,常常是她自己做完。

她弓着身子,一点点的清理花坛,咬紧自己的嘴唇,因为父亲说过,蒋心蒋心最坚强的长了翅膀的小公主,所以,就算前面是深渊,她也能飞过去。

她努力的让自己坚强,变得优秀,让母亲能够为自己自豪,可是,慢慢的她发现母亲压根不会注意到。

于是,她渐渐的开始学坏了,放纵自己,她在酒吧学会了喝酒,跟一些地痞流氓在一起,甚至学会了打架骂人,因此,蒋母常常就会被请到学校。

蒋母也会因此,大声的呵斥蒋心,蒋心对母亲的呵斥并不生气,反而有一丝窃喜,因为母亲终于注意到她,不再将她视做路人一般。

为了让母亲更多的注意自己,她三天两头的惹祸打架,而同学们被她欺压的也是又恨又怕。

原本,蒋心以为自己的日子就是这般的过下去了,做个小太妹,让妈妈注意到自己,至于以后的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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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地痞流氓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渐渐的有些厌倦了,想要改变,只是人想要变黑很容易,想要洗白,难得不是一丁半点了。

地痞老大叫亮哥,手上并不干净,毕竟他养着一众小弟,他觊觎蒋心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蒋心和他说想要退出这种生活,这让他心里更加痒痒了——以后想碰她就更难了。

这天晚上,亮哥打电话给蒋心,请她最后出来喝一次,以后大家就桥归桥路归路,蒋心思索半晌,答应马上就来。

五光十色的酒吧霓虹灯,疯狂扭动的人群,震耳欲聋的dj音乐,蒋心走到了亮哥的卡座,坐在亮哥对面。

亮哥从怀里掏出烟,嚓的一声把烟点上,深深地吸一口,痞痞的说:“我说,你真的想好不干了?你可是已经在这脏了这么久,出去也洗不白,你何必呢?”

蒋心微微一笑,抬手把自己的头发别到耳边,淡然一笑说:“为了自己,不过这段时间还真是多谢亮哥照拂,不过我已经决定了,亮哥,您也别劝了。”

亮哥不动声色的抬抬眼角,将一杯红酒递给蒋心,笑眯眯的说:“行,喝完这一杯,咱俩就互不相干。”

蒋心迟疑的接过,还是喝了下去,却忽然之间头昏脑涨,迷蒙之间看向亮哥,却是重影,这个夜,成为了压死蒋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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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家,打开花洒,热水从花洒喷出,她靠着墙壁,跌坐在地板上,双手捂着脸,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哆嗦着将自己清理完,拿出手机,拨出了母亲的电话,她真的很怕,也希望自己的妈妈可以过来安慰她。

可是,她的妈妈却冷笑说:“你当初瞎混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今天。蒋心,你就是活该。”

蒋心听着电话的嘟嘟声,绝望而无声的笑笑,看着父亲的遗像,她双手抚着父亲的脸,喃喃自语的说:“爸爸,心心的翅膀断了,我去找你,你重新给我找一双翅膀,好吗?”

她穿上白色的纱裙,给自己扎了一个很美的发型,给自己化个淡妆,一步一步的走向楼顶天台,光着脚丫,坐在天台的边缘。

蒋心从回忆里回过神,看着嘴唇颤抖,似乎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的母亲,她粲然一笑,缓缓的站起,看着母亲的眼睛说:“妈,不管你爱不爱我,或者原不原谅我,请您记得,我爱您。”

蒋心说完,就一个利落转身,双脚一点,雪白的纱裙空中飞舞,徒劳的想要在人间留下最美的一道弧线。

蒋母双眼瞪大了眼睛,撕心裂肺的大喊说:“心心,不要!”可是,一切都晚了。

她转头往楼下冲去,因为激动双腿不停使唤的打颤,她磕磕碰碰的摔着,又爬起来继续走,她冲到楼下,一袭白纱裙,映衬那些鲜血格外的红。

蒋母沉重的拖着步子,走到蒋心跟前,缓缓的蹲下身子,躺在蒋心身边,哽咽的说:“妈妈,也爱你……”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一起就这么结束了,断了翅膀的女孩飞不起来,但是,如果曾经蒋心能够拥有哪怕一丝丝的温暖,结局是否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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