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刹–西园戒幢律寺
文/沛珈
初次和寺院结下不解的缘分,是在父亲去世后的第四个年头,去阳澄湖畔的重元寺参加清明法会,给父亲立了往生牌位,希望弥陀接引父亲去极乐世界。四月的苏城乍暖还寒,重元寺的阵阵梵呗无上清凉,唱得我眼睛湿了一回又一回,法会结束后一位法师穿着海青,从我身边悠然走过,如广漠中的仙鹤般气定神闲,此后我无数次相信,世界真的清净而美好。秋天是苏城最好的季节,像歌唱的黄鹂;像流深的茶女;秋更是聪明的像方外的道人,洞悉四季轮换的妙理,讲述人间至真的情意。百年银杏树下三三两两,悠闲走过的僧人,点亮了此悲情世界通往极乐的灯。
《水仙子 夜雨》有诗句: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碧空万里白云飘飘的秋天,戒幢律寺的黛瓦黄墙,在阳光的照耀下斑斑勃勃,每一道拱门每一个檐角都画上岁月历久弥新的痕迹。光影流动杏叶悠悠,好似布道的禅师一样平和喜乐,把爱和希望传播给生活里颠簸失意的可怜人。
与枫桥夜泊的寒山寺同为古刹戒幢律寺更加幽静,如皇家的公主不争宠不焦躁,却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如此静地我更爱独游。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流,就看到稳稳当当的架在塘河之上的双桥一曰智慧;一曰福德;像接引我入佛陀清凉地的使者,庄严神圣,只一脚踏在了桥面上,便觉心生清凉意,一步一莲花。桥下清清浅浅的河水,时而在微风中荡起水波,被阳光温柔的画出闪闪的光圈,好似释迦牟尼慈悲的手。
走过桥廊就是无上胜妙地,离垢清凉园的彼岸-戒幢律寺。静静地驻足合十于御赐牌楼下,仰头看牌楼的檐角翘起向天边延伸如飞天仙女一样柔和。左右两边参差的大树挺拔秀美,郁郁葱葱像四大护法护持着古风道场的清净庄严。牌楼横梁上用正楷写着"敕赐西园戒幢律寺,"单单是这样的庄严足以让我顶礼膜拜,缓缓走过牌楼山门如画卷似的慢慢打开美不胜收。山门前坐着几位面容慈祥的老人,有手拿念珠垂目念佛的;有半倚旧木凳晒太阳的;有信步从山门进出做义工的老人和青年,都沐浴在佛光普照在安宁中。入了山门戒幢律寺的庄严清凉,如清风般袅袅而来,有股"本来清净界,何劳出尘埃"的豁达。
戒幢律寺始建于元代至元年间,距今已有七百多年历史。明嘉靖末年,衰落的归元寺被太仆寺卿徐泰时改建宅园名西园,泰时驾鹤后其子舍园为寺,崇祯八年延请茂林律师任主持,改名戒幢律寺,反应以戒为本,以律为宗的立寺原则。寺院处处皆景,虔诚的游人喜欢请一把高头大香,东西南北都诚心礼拜,祈求佛陀慈悲降福。而我最爱的还是那些被放生的鸽子,寺里有很多曲径通幽的小巷,步步生香般的清静,走着走着就能忘掉尘世的烦恼。一群鸽子从游人身边飞过,有的停在枝条茂密的古树上憩息,有的在桥廊上踱步,通体洁白的羽毛,在秋天暖暖的阳光下,愈加无暇如美玉般柔滑。游寺的人们喜欢将随身携带的食物,分给它们共享,终日里见惯太多来来往往的游人,练就了它们一副处事不惊的胆量。小孩将手里的吃食撒在地上,鸽子们也不争抢慢悠悠的吃,嘴里还发出"咕咕咕咕"的叫声,像是满意的回应,也像是感恩。
年年秋天照列要去戒幢律寺走一走,许是散心许是许愿许是感激,在纷乱的红尘能遇见这片净土。那年深秋我正在学摄影,爱用镜头记录身边的美好。这群天使般的白鸽自然被猎入镜头。我在一棵老树边停下,驻足赏景只见蜿蜒粗壮的树枝丫上,五只白鸽神态各异的站着,阳光穿过碧绿茂密的树叶,射出斑斑驳驳的影子,柔美中带着禅意。最左边的一只白鸽低头专注的整理羽毛,想来是个爱美的女孩,边上的小伙被阳光晒得打起了盹,健美的胸肌时隐时现,一定是位运动健将吧,还有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看的,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我被眼前俏生生的美景吸引了,震撼了它们仰头看世界我仰头看它们。我轻手轻脚的掏出手机,不停地按下快门,仿佛把一世的安宁都收入镜头般心满意足。
收起手机才蓦然发现天色将晚,阵阵凉风吹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我挥手和白鸽们道别,刚走出小径就看见僧人们排着队从我眼前经过,此时已是晚课时分,我静静的跟在最后面行至大雄宝殿,师父们井然有序的往两边站好,在维那师悠长的起唱声中晚课开始,师父们的梵音悠远绵长,能穿透世间的污浊到达彼岸一般。我站在大殿的一侧怔怔的听着,这像来自人间的歌声,一点一点唱进我的心里,慢慢洗去我心里的烦躁、不安与迷茫,我像被安抚的猫一样安静下来。恍惚间才知道戒律森严的僧人是戒幢律寺的瑰宝,用庄严、清净的法相带世人走进真善美的世界,他们是西园寺里不朽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