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二次值班120。
记得第一次来，雨下得很大，虽然朋友开车送我过来，但是我的鞋袜还是湿透了。
穿着湿透的鞋，我硬生生地暖干，值了三天三夜班。
当天晚上出诊，雨一直没停。
一起车祸，一个代驾司机被水泥罐车从头部碾压，脑浆喷了一地。
我去确认患者死亡情况。
掀开雨衣，整个头像憋了的气球。
突然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侵袭全身，那不是害怕，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可能是对人生无常的无奈吧。
因为这事，夜里我睡得很糟糕。
第二天，朋友告诉我，让我用水代酒，送他一程吧。
我把水倒在地上，口念：大哥，你一路走好，希望你家人平安，健康。
之后心情才慢慢缓过来。
因为是第一次值这种班，各种不熟悉，不适应，神经蹦的紧紧的，硬着头皮熬过了三天三夜，才算松了一口气。
大冷天，那三天三夜我没洗脚，每天刷牙洗脸都是用冰水草草了事。
怕出诊耽误时间，其实也是怕冷，三天睡觉我都没脱过袜子，也没脱过裤子。
三天下来，疲惫，狼狈，邋遢。让我想起了当年在部队时候的苦逼。
但是，还好，和在当年在部队的心情一样，没有害怕，没有退缩，没有太多抱怨，却是有种使命在身，激情澎湃的感觉。
这次来值班，也是阴雨绵绵。还好鞋子没湿。
这次来，因为比较熟悉了，心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这个120值班室，是一个高速路口站，设立在某交警三大队。
是一间破旧的泡沫移动板房。
房间里有三个上下铺，几个破旧的柜子，两张旧桌子，一张大一点的桌子上有一台布满灰尘的电脑。
房间是没时间打扫了，真的很想彻底打扫打扫，哎。。。
同事调侃说，哈哈，请喊我农民工兄弟。
我只好先从车上拿了几个一次性中单，铺在那张小桌子上，把我的行李和洗漱用品还有一本专科书暂时放一下。
结果还没来得及喝杯水，120呼救中心就来急救任务了。
迅速穿上急救衣服，浑身是劲，带着兴奋踏上了120的救护车。
(这件衣服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也不知道被多少次血液，脑浆，呕吐物，汗液，饭菜弄脏过，但是我知道，这件衣服还没有洗过。)
求救的人说，病人已昏迷。
120司机以最短的时间，最近的路径到达了求救地点。
跟着家属，我跑到六楼。
看见病人躺在房间地板上的被褥上，旁边的床已经散架。
听家属讲，病人肺气肿多年，病人今天还在抽烟。
病人的家庭氧疗机还接在嘴边。呼之不应，已昏迷，呼吸心跳尚存。
病人嘴角有呕吐物，给予清除，仔细一看，鼻孔还有一块像一根炸土豆条那么大的鼻屎。
加之患者身上脏衣服散发出的异味，我的胃部顿时一振痉挛。
顾不得那么多，赶快把病人往楼下搬运。
抬上救护车，给予低流量吸氧，打开监护仪，连接指脉氧，血压计。
生命体征还算可以。
由于病人昏迷，情况危重，司机勇哥，连续闯红灯，超车，一路狂飙，还一边拉警报喊话杀路。
虽然没有上次在高速上超速逆行惊心动魄，但这场面也算得上动人心弦了。
因为我们三个人都没有安全带系。
以最快的速度，我们顺利把病人送到了医院急救室。
我突然感觉，嘴里有口水从口腔的四面八方涌来，一会就嗪满了口腔，没等我下咽，胃里一股巨浪翻江倒海般喷涌而来。
大事不妙，赶快拿来垃圾袋，一阵狂吐。
酸爽…
回来已误了饭点，到路边小店随便吃点吧。
和同事们一人下了一碗水饺，我先喝了几口汤，试了试胃口。
没想到，我竟然有胃口可以很快吃完了一盘水饺。
今天已经跑了九趟了，哈哈真是刺激。
(拿来的书都没时间翻一页。)
刚刚送一个高热惊厥的小孩回来。
烧了热水，洗了把脸，很舒服，我已很满足了。
外面很冷，估计会下雪。
下面的褥子太薄了，地下的冷气直往被窝里蹿。
我只好把褥子对折一下垫在下面。希望能和不太给力的空调，一起抗住这冰冻的寒夜。
也希望夜里没有人呼叫120，你好，我好，大家好。
晚安，好梦。
120的急救电话又响了……
2018.12.28
00:20～01:10
派出所打来电话，说一个酒驾的人，右手被手铐烤久了，失去了知觉。
我过去一看，患者手暗紫，毛细血管反应缓，真以为缺血太久，右手没有血供了呢。
我让患者活动一下手，他直说麻木，无法动弹。
我让他伸出另外一只正常的手，对比检查，都是冰凉。
应该是气温太冷冻的了。
我让病人暖了一会，再去检查，患手红润，血供应该是没问题。
他仍然说，麻木动弹不得。
我拿来注射器针头，试图进一步去检查感觉和血供。
我只是在他指头上轻轻一划，还没刺下去呢。
他说：你干啥？疼，疼，疼…忙回缩。
我向警察说明情况：检查完毕，手无大碍，注意保暖，可以继续审讯。
04:57～05:30
心梗病人，心肺呼吸骤停(数十分钟)，急送医院，一路心肺复苏，抢救无效。
默哀…
06:30～07:20
车祸伤，病人情况尚可。
途中120救护车疾驶中为了躲避突来的电动车，撞上路边石墩。
撞得我头破血流，手也出血了。
病人无恙，司机和护士无恙，我也只是皮外伤，额头和手破了一个小口，额头鼓了一个包，只是有点疼，无大碍。
勇哥表示歉意，请我和护士(男)吃早餐。
08:10-09:20
出诊两趟，轻伤。
继续待命。
同事有事，迟接班一天，已值班三天三夜，还有一天一夜结束值班。
回去后接着值半天一夜的医院急诊班。
虽然医院值班室也很简陋，但是与这里相比，最起码有中央空调，也没那么脏，在我看来，算是人间天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