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袖在魔族,给老帅举行了国丧,各族君臣皆有丧仪,叠风也到花都,一则是送丧仪,再则,问绿袖要墨渊的心,绿袖让叠风给她十天的期限,届时,一定亲自送回战神的心。
既是休战,自有和谈,三日后,夜华率天族宰辅到魔都。
魔族王宫武英殿,两族就疆界,商人贸易,学术交流和一些敏感问题,写成条约,双方君主签字。
夜华一直觉得,忘忧海紫蚌问题,绿袖的法令过于严苟,绿袖告诉他,之前她也觉得,不过是海鲜。后来,她有了仕林,紫蚌在水开展开,就像一朵紫色的牡丹,那么美,她不希望仕林长大了,只能去古籍中查找。
夜华发现,仕林迟早会被绿袖宠坏掉,两族君臣开会,仕林在会议桌上爬来爬去,打翻茶盅,撞倒砚台,绿袖眼睛都不抬。
天族群臣刚开始还愕然,后来就习惯了,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突然爬上你的帽子,揪着你的帽翅荡秋千,一定要表现出愉快的表情,那是魔族小祖宗。
想要喝茶,小祖宗坐在杯沿,呃……洗脚!
茶嘛,只要活着,有的是机会喝,小祖宗拿你杯子洗脚,实乃三生他·外·婆·的,性·器·官·的有幸!
帝君归来,灵霄殿夫妻重逢,成玉把这段编成九章八十回,讲了三天三夜,润口费,收个盆满钵满。
将士们扼腕叹息,只恨自己福薄,无缘一见帝君“挂腊肠”的伟岸英姿。
白蛇悄悄告诉大家,绿袖有留影。
那日哀牢山,帝君救绿袖,绿袖在他衣领处留下一滴血。帝君回家,夫妻团聚,绿袖用留影术法,通过那滴血,传到了军营。
也是顾忌帝君作为主君的威严,绿袖就是给连宋、夜华瞧了,把司命心痒的,就像猫爪子挠似的。绿袖势巍,司命不敢讨要,撺掇白蛇来偷。
白蛇稳重,原也不是胡闹之人,但缺德君主“挂腊肠”的英姿,实在太过诱人,白蛇借助仕林的力,让臭小子拿绿袖的乾坤袋玩,还假惺惺的骂,“还给你姨姨,里面有重要文件呢!”
臭小子自然不干,“哇哇”大哭起来,绿袖是从来舍不得仕林哭的,忙说白蛇,“给他玩吧!”白蛇跟司命抖抖眉毛,说:“您忙,我们带着仕林去外面玩!”
校场上,将军们早已在等候,白蛇翻出留影,用术法投映在空中。
凤九一直哭,帝君一直哄,本来大家还挺感动的,那些逝去的旧时光,就算是天地共主,也追不回来了,正当白蛇揉眼睛的时候,帝君把自己倒挂起来了,姿态妩媚,并且学·狗·叫!
那一瞬间,将士们集体笑出·猪·叫,脸呢?道家说三界,指得是天地人三界,三界有30亿男性,30亿男性的脸,叫天地共主丢了30亿。
请严谨,您的人设是硬汉呀!
大家在那嘻嘻哈哈的看,一致表示,这个君主可能是假的,却听一声唤,“素贞姐姐,你师父叫你!”
白蛇听到“师父”两个字,吓得忙把留影收起来,咧六颗牙齿。众将士纷纷嘲笑白蛇平时端庄稳重,也就这个贼胆,这叫闻师而遁。
白蛇进殿去,大家忙拦着,您先走,留影留下!“腊肠”还没瞻仰完呢!
白蛇从乾坤袋里抽一张桃花笺给他们,匆匆进去了。恰是,夜华经过,听到将士们喊,“天哪,怎么关?会不会杀人灭口……”
夜华抬头瞧一眼,投影中,出现一间闺房,轻纱幔帐飘拂,有一个光洁的脊背。白蛇捧来冕服给她套上,那人转过身来,却是绿袖,脸上有沐浴后的潮红,伸手把长发从衣服里抻出来。
夜华抬手,想关了留影,听到留影中,白蛇问:“见到你那夜华天君,你想跟他说什么?”绿袖说:“我就是去吃顿饭,吃完就回来了!”
白蛇给她梳头,柔声劝她,“三万年的等待,就等来一餐饭,撒撒娇,说几句情话,不过分吧?”
绿袖托腮想了一下,“那我就说,菜好,酒不错?”
夜华听到将士们在嘻笑,听白蛇啐她,“你这辈子没吃过饭?你应该说,即见君子,云胡不喜!愿以深情共白头!”
绿袖笑骂:“你·神·经·呀!”白蛇便磨她,“大姐,想想呗!可以想的,就说一句话,不犯法的。”
绿袖有些许娇憨,牙齿轻咬着樱唇,想了很久,“那我就说,夜华,你好!”
白蛇一脸嫌恶,却也教她,“叫他名字的时候,一定要温柔,别那么狠辣,不要你一开口,人家下意识的躲,还以为你要拔刀·砍·人,如果姿态带点妩媚,那就更好了。”
绿袖还真跟白蛇学,扭着腰,拱着背,一遍遍的练习,“夜华,你好!”“夜华,你好!”
众将士静静的看向夜华,听白蛇问,“大姐,夜华要怎样,才能知道,你跟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脑海中思虑了千百遍!”
绿袖顿了顿,说:“他不需要知道!”
夜华瞧她的妆容,应是帝君大婚那日,绿袖上天宫赴宴。原来,她上天,就是想跟夜华吃一顿饭,偏生有那么多的误会。
天俊把她比作·妓·女·粉头,三万年前的一封信,被白浅当众宣读出来,最绝望的应是,夜华没出现在国宴上。自此,那句话练习了无数遍的话,绿袖再也没讲。
夜华进武英殿,大家都在做事,绿袖跟连宋在讨论,参威岛的归属问题,那边文臣拟好了条约,递给绿袖签属。
夜华推开连宋,认真的凝视着绿袖,整个武英殿瞬间安静,绿袖放下笔,皱皱眉头,冷声问:“你眼睛有富余?”
夜华问:“晚上有空吗?本君请你吃饭!”绿袖愣了一下,司命、连宋一齐嚷:“好!”
白蛇从后殿冲出来,连声道:“天君,甜食就好,我大姐喜欢吃酒酿园子,乳酪上放一片水果,南瓜饼浇上百花蜜,您要不会做,我来就好,您陪着她吃……”
夜华点头,说:“我会!”
众女官推绿袖进内堂,集体翻衣裳,找钗环,白蛇服侍绿袖梳头,教育绿袖,“慢慢吃,别狼吞虎咽有人跟你抢似的,酒要小口小口的抿,对于女子而言,豪迈什么的,不是好词。”
绿袖看着镜中的自己,神情呆呆的,轻叹一声,“痴儿,何至于如此卑微!”白蛇慢慢红了眼眶,柔声说:“别那么严苛,咱又不干什么,就是吃顿饭,不犯法的。”
夜华能炒个菜,煎个鱼,下碗面条,他以为魔族的菜亦是如此,一个酒酿园子,他就蒙圈了。女官们笑话他,“这怎么行?我们公主吃东西可挑嘴了!”
绿袖已经进来了,藕色衣衫,白色绫裙,斜簪步摇,越发显得面薄腰纤,姿态倾城。
餐桌上已经摆了醉红枣,糖汁莲藕,夜华端出一碟栗子糯米糕,些许羞赧,“酒酿园子煮糊了,你吃栗子糕,好不好?”
绿袖摇头,“不行,我就要吃酒酿园子!”
夜华一脸“我上辈子欠你钱了”的表情,重新做酒酿园子,绿袖在餐桌旁坐下来等,单臂支着下颚,眼睛里尽是笑意。
夜华问她,“你要不要帮我烧火?”绿袖微微摇头,发间珠钗“滴答”作响,嘟着嘴,说:“字写久了,手腕微微有点酸疼!”
女官们送水果给夜华,暗中觉得,也是有道理的嘛,长槊穿体而过,血流飘杵,哪里有写字酸疼?知道她们不该在这里打扰,可就是有些不想走,成心想看她们的君上,把手腕递给夜华,娇嗲着“揉揉……”的妩媚。
酒酿园子做好了,夜华捧上桌,细心的盛给她,绿袖并不伸手来接,眼眸清澈的看着夜华,说了一个字,“烫!”夜华便接过,用调羹帮她慢慢搅拌!
众女官觉得,她们君上在撒娇这一项,应该是偷偷的上补习班了!
白浅和几位师兄进餐厅了!
昆仑虚弟子守着师尊仙体,轮流每日一碗心头血,供养着师父,七日过去了,绿袖半点动静也无。白浅下来瞧一眼,王庭每个人开心的跟过年似的,两位君上,在共进晚餐!
夜华抓着白浅的手腕,强行拖她出餐厅,说:“浅浅,你们先回去!我以后跟你解释!”白浅怒极,却怎么也挣不开夜华的拖拽,恨声道:“你要是想跟她过,我成全你们!”
夜华有些惶急,说:“浅浅,我不会负你,我只是……我能感觉到,她一直很难过,就像永远没有太阳升起的黑夜一样,我只是,不想她再这样伤心下去!”
白浅想笑,却也笑不出来,说:“夜华,这些日子,我就不难过吗?她功盖日月,我就该让半个丈夫给她吗?哪国的道理,拆人家家庭,拆出天公地道,大义凛然来了!”
绿袖出来了,给白浅行一个魔族的礼,跟夜华说:“我吃过了,拿来吧!”
夜华愣了一下,化出一张纸递给她。绿袖化出笔,补上几个字:解怨释结,切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绿袖一直都知道,这是一顿散伙饭。
这段婚姻,她用尽神诡手段,骗来了的,如今四海太平,她再也用不着“天妃”这个身份了,夜华终不是奖品,不是她的,再难割舍,也得还给人家。
绿袖签完字就出去了,白蛇看着夜华,发狠的说,“他日,你不要后悔!”
连宋进来,对准夜华的脸,重拳狠狠的挥下去,吼道:“脑子呢,装得是·屎·吗?果然,夫不知妻!”
白浅扶起夜华,骂连宋,“这段神憎鬼厌的婚姻,不结束,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连宋吼道:“不求你们救她,她要·死,别推她呀!”
魔君偷了墨渊的一颗心,他自己的心便没有了,天族要取回墨渊的心,魔君无心便会死,依着绿袖的心性,她会怎么做?
绿袖可能已经把魔君藏起来了,两国疆域一旦划分,保证一点意外都不出,绿袖会把自己的心给父亲,然后一个人去死。
帝君把司命、连宋派下来,难道是来玩的吗?大家都在想办法,想要看牢绿袖,夜华这个时候找绿袖和离,是怕她心灰意冷的不够彻底吗?
这段婚姻,绿袖纵有千般错,为了挽回错误,就要绿袖去·死·吗?
帝君知道绿袖要救魔君,把妙仪仙镜给了司命,命他日夜不歇盯牢绿袖,又命连宋领着军中的精英,暗中寻找魔君。
那天晚上,绿袖从餐厅出来,便回寝殿了,揪过仕林给他洗澡。白蛇送进来一套粉红色的寝衣,熊孩子矫情,瞅一眼衣裳,嚷着,“粉红是你们女人的颜色,仕林是男孩纸……”然后光溜溜,气呼呼,踏着正步出浴室了。
绿袖蹲在沐桶旁边,捂着脸笑,告诉大家,“这叫宁光不穿!”
女官们点头附合,“咱家的小祖宗,为了风度,有一种不怕挨揍,一往无前的大无畏精神呀!”
绿袖给他穿了一套黑色打底,绣着白色小兔子的寝衣,然后一脸迷·妹·之表情,夸张的惊叹,帅呀,潇洒什么的。
熊孩子站在铜镜前面瞅半天,小嘴总是嘟着的,一脸“总有·刁·民想·害·朕,不得不防”的小模样。后来,热牛奶送进来,他就忘了“帅”这种小事了。
司命看到,白蛇给绿袖准备寝衣,绿袖就进去洗个澡,出来抱着仕林就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殿内蜡炬成灰,唯有一颗夜明珠,发着微弱的幽光。仕林夜里有啼哭,绿袖轻拍着他入睡,司命看到,绿袖的手腕很细腻,戴着一串十八颗避尘珠串成的珠链。
这些年来,司命冷眼瞧着,绿袖的性格,很大一部分随的是帝君,帝君穿衣裳喜欢简单、素雅,一则,他的审美原本就如此。
再则,战场上养成的习惯,打个比方,两军相遇,逢敌亮剑,呃……剑让手镯给卡住了!又或者,马作的卢飞快,三军关山飞越,主帅挂在脖子上的项圈不见了,挺着急的,派踏白军回去找找。
这不叫尴尬,这是·找·死!
你若说,某只上早朝,腰上挂着红狐腰坠,还满脸风·骚,这是小·狗·撒·尿·圈地盘,有战略意义的嘛。
所以,除却特定时期,帝君身上是不会有闲饰的,司命对绿袖的认识,从四家兵围天庭开始,绿袖脱下宫装,甲胄不再离身。
司命以为,绿袖也不会有手链、臂钏这种小妞儿作派的首饰,因为确实会影响到出击的速度,不料……到底是女生,仍然爱美。
司命想,三万年的骁武凭陵,血海飘杵,太久了,久到大家早已忘记,这只是一条六万岁的幼螭。
第二天,天色微明,夜华从天庭赶回,条约已经全部谈妥,今日正式签署停战协定。武英殿还在布置,夜华进后庭去。
绿袖带着仕林,司命在亭子里吃早饭,夜华见绿袖给司命挟菜,仿佛是一种习惯,很自然的,拂一下袖子。
夜华一个闪现过去,伸手急抓,“绿袖”连闪躲的想法都没生出来,已经被夜华掐住了命门。
解释一下,天族和下界中荣国,崇尚宽袍大袖,袖子大到,垂下来能当扫把使。虽是衣带当风,有飘逸之感,但袖子大了也麻烦,容易带到东西,所以,他们总是拂袖。
魔族是窄衣小袖,圆领直缀,所以,他们很少带到东西,没有拂袖的习惯。
司命脑子“嗡”一下,一个荒谬的念头闪入脑海,戴避尘珠手链的是白蛇,绿袖借着洗澡的缘故,已经走了。
可是,白蛇是·痴·傻吗?虽说师命难违,也不能帮着师父逃离,助她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