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看着夕阳西下、落叶秋风,总有一股郁结于心的情愫无法排解。
后来,稍大一点,知道了海子、徐志摩,学着写一些不入流的小诗。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跟身边的人不一样,特别是走在芸芸众生之间,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到了高中,看了很多小说,于是,就觉得自己以后肯定能成为一名伟大的作家。
多年以后,我在一家装修公司工作,整天跟工人扯皮。
工作不谈情怀,只谈Money。在工地施工的工人更是这样,钱没到位,说什么都是扯淡。
白天处理完各种鸡毛蒜皮、猫狗咬架的事儿,晚上还得做工作汇报,图文并茂发给领导。半夜去客户家修过下水管,国庆节去工地打扫卫生,开两个小时车,困得抽了半包烟,只为送一份图纸,常常微信聊天、赔礼道歉、安抚客户搞到深夜。这是个只有凌晨才有片刻安宁的工作。
有的时候,深夜回到出租屋,坐在桌前,恍恍惚惚,不知前路如何。每个月不到五千的工资,还车贷,交房租,加油,吃喝,根本不够,每次饥寒交迫,不得不打电话跟我姐借钱,都像被抽了几巴掌一样。
想起王小波的一句话:人的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有时候会写点东西,但就像小时候写诗一样,不入流。我从来不是作家的命,但有作家病——喜欢卖弄。一篇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出来的鸡汤文,投了好几家网媒都被拒稿。
多少年来,我一直这样麻痹自己:工作无所谓,总有办法可以养活自己。
然而,工作之后才发现,一个人的价值,正是体现在工作之中的,所有的退路和副业,都是对本职工作的不负责任。
回首这么多年来,从学校到职场,我总是看起来很努力,但是从来没有真正的成长和进步。
大学时,我并不喜欢我的专业,也没有人告诉我:"专业垃圾,知识也垃圾吗?"
我总以为我能写出好的东西来,从而成为文坛明星。但现实是,大学四年来,我写的文章没超过三篇。其中一篇,得了学校征文比赛的三等奖,其他两篇,写完就删了,不忍看。
我看了很多书,但从来没反思过从中得到了什么,或者实践了书中的什么方法,好像读了以后就自动变成自己的知识了,什么结构化思维、小说写作的八种技巧、陪领导喝酒的秘诀、家装吊顶工艺等等,乱七八糟,通通塞进脑子里,然后依然我行我素,爱谁谁。
时光流转得很快,梦想如镜花水月,渐渐老去,一如父母鬓角难以掩盖的白发。
工作很不顺利,生活也越发艰难。女朋友远在他乡,终于在一个没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提出了分手,从此,她的生活过得风生水起。
那些杀不死我的,最终也没能让我变得更强大。
下班路上,冬风乍寒,路上的姑娘,随着天色越晚年龄越大,妆容也越浓重。我仿佛看到自己随着天光,迅速老去。
世俗久了,难免在一个疲惫的夜里,点上一支烟,“嘶嘶”抽入肺中,在短暂的缺氧状态下,思考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生命渺然如尘土,在时间和空间上都不值一提,因此对个人而言,生命能有什么意义,意义本身又有什么意义?
武志红说,生命的意义在于选择,因为选择决定了你是谁。
古希腊三大悲剧之一的《俄狄浦斯王》展现了俄狄浦斯真正悲剧的一生,从他知道自己最终会弑父娶母的命数,主动选择逃离柯林斯国,到最后难逃劫数,自刺双眼选择流放,他一直在尝试主动地做最正确的选择,所以他是一个悲剧英雄。
如果一个人没有真正做过选择,就不要遑称自己的人生是个悲剧,那其实不过是个荒诞剧而已。
回望过去,从小学到大学,我能考多少分决定了我能上什么学校,能选什么专业;从学校到职场,我漫无目的地广撒网投简历,被动地接受第一个录取我的公司;从友情到爱情,都是很佛系地等待演化发展,一切随缘。一生就这么简单。
我没有真正主动做过选择,也许是潜意识里害怕这样做之后,要独自承担所有的后果。如果是我在得知自己命运中的一个劫数时,我能做的,就是等它来。其实大多数人在做的,不就是在等待命运中的那个劫吗?
人们知道懒惰带给自己的是什么,但是人们依然选择懒惰地等待。电影《无问东西》有句话:如果提前了解了你们要面对的人生,不知道你们是否还会有勇气前来。
人潮奔涌而过,朝着一个方向,千里赴死。他们观望、指点、冷漠、嘲笑,以为是命运的主宰,实则只是生物体的无限复制。而所有的荣耀,属于那些主动选择自己命运的人,真正置身竞技场的人,那些脸上沾满了尘土、汗水和鲜血的人,那些勇于拼搏的人,那些曾经犯下错误,并一再失败的人,那些满怀激情,埋头付出,将生命奉献于崇高事业的人。
人生路漫漫,愿每条路皆为你我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