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点多的时候,我爬上了天台,准备一跃而下,结束掉我这浑噩的半生。
我抬头望着夜空,长长吁了一口气,无法理解我一个刚步入中年的男人,怎么会得了乳腺癌。并且我这病还颇为特殊,做了两次手术后,病情依旧开始恶化,胸部竟变得日渐肿胀丰满,长到了C罩杯的程度。
医生说这样的病例他也是第一次见,目前只能通过多次手术慢慢去调节治疗。
或许你无法理解一个男人挺着大胸的尴尬,每次出街总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我的胸部,在大夏天里我都只能穿着一件宽大的外套,来遮盖住胸。未婚妻也为此离开了我,她说每次望见我的胸,都会感到自卑。
终于在饱受外人嘲笑之后,我决定选择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在死之前,我点了一根香烟,给我妈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算是我的遗书吧。原以为她看到信息时,我已经离开了这世界,没想到这个点她还未入睡,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有些意外,也着实很感动。接了电话之后,她焦急地说幸亏我还未跳下去,银行账户密码这些都还未告诉她呢。
香烟这时被夜风吹灭了,我沉默了一会,只是淡淡地问她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她说她正在看一个名叫秀才的男主播,很快就可以刷上榜一了。
我扔掉了烟头,微微叹气说:“你不怕爸发现吗,待会你们又吵架了。”
她说不会,让我放心,我爸正躺床上沉迷于看女主播跳舞呢,不会发现的。
“你们少上点网,现在网上骗老人的很多。”
我妈在电话那头就哎了一声,朗声说道:“放心,不会的,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要多,我买了老人专用防诈骗提脑力的护脑药丸来吃,里面含有爱因斯坦的大脑分子,不用担心被骗。”
“是吗,你们早点睡吧。”
我挂掉了电话,有一种无力感袭来,我翻上楼顶的女儿墙坐着思考起来,双脚腾空,眼前是一轮巨大明亮的圆月。
在想了很久之后,我决定花完钱再死,心若死灰地转身下了楼。
1
次日,闹钟响起,阳光透过飘动的窗帘,铺满了整张床。
我简单洗漱,去找了朋友江河喝酒。那是一家我们常去的清吧,名字叫孟婆酒,大概意思就是喝了就能忘掉所有烦恼。
酒保给我调了一杯长岛冰茶,里面起码塞了大半杯的冰块,他仍旧问我还要不要加冰,我说不需要了,这杯酒已经比我前任的心还要冷了。
江河拍了拍我肩膀,说失恋而已,胸大了点而已,在生死面前算不了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旁边有几桌男同用炽热的眼光瞄向我的胸部。
我喝了一口酒,说起我昨晚准备跳楼的事情。
江河一拍酒桌,说一个男人怎么能如此没斗志呢,为了小小事情就想不开,要生要死,实在太丢脸。
他仰头喝完一杯酒,拉着我出了酒吧,打了一辆的士,说要带我去看点励志的,重拾我生活的信心。
很快车子穿过一条街,来到了一栋民房前。房子的墙是乱七八糟的黑色电线垂下来,旁边的大树下立着一张纸牌,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几个大字,乱丢垃圾死全家。
江河说他要带我看看一对残废的兄弟,都才二十出头。他们经历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哥哥断了双臂,弟弟双腿双臂都没了,仍旧充满斗志地热爱生活,不曾自暴自弃。
两兄弟住在一楼,他们的屋门没有关上,江河带着我进去,便看到屋里包浆的沙发上全是方便面桶。
此时这两人都正在打游戏,只是哥哥用双脚在手机上打着,他玩的是射手,而弟弟则用舌头在玩辅助,两人玩得很投入,似乎没有发觉我们的到来。
江河拍了拍我肩膀,神情坚定地鼓励我说道:“看吧,人家这样了,都能依旧热爱生活,你已经很好了。”
我有一种吃了屎却还要表现出很美味的感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队友开麦喷那哥哥,怒骂:“你他妈是用脚玩的吧,这么菜?”
哥哥脸色变得铁青,他像是这才发现我们两人,抬头看了一眼我们,继而眼神往下移,瞟向我的胸部。
这实在有些冒犯人,我郁闷地转身出了门口,摸出了香烟。此时身后屋内的两兄弟开始脸红脖粗地对着手机大骂操你妈,青筋爆了出来。
他们骂了很久,我走远了才没了声。
那天我离开之后,独自去了公园散心,到晚上简单吃了碗面条便入了梦。第二日打算继续找江河喝酒,却是收到消息说他昨晚跳楼死掉了。
据警察的调查结果说,是江河昨晚打的一局游戏被偷家而输掉了,一怒之下,他爬上阳台跳了下去。
2
江河死了之后,意味着我最后一个朋友也没了。
我只好买了些酒,回家打开一部喜剧电影,独自喝了起来。
喝得头脑发晕的时候,我又顿觉这个世界的空虚无聊,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自杀群。这个群大多数是一些想要轻生的人,他们经常会分享一些较为舒服的自杀方法。
但今天却有一个群友分享了一个生存综艺招募帖子,我点击开来,里面的内容大概是招募一批人,带着摄像设备以及三百元人民币,随机投放到一些落后的原始国家,生活两个月。
有点类似于荒野生存的城市版,我原本对这个活动并不感兴趣,但帖子里有一句话却深深戳中了我。
他们在帖子尾部写道:如果此刻你感到焦虑忧郁,那绝不是你自身的问题,只是你周围的一切在污染你,要明白,当你作为一个婴儿时,你是快乐的,如果你有足够的勇气,冲开一切,回到人的起点,像一个婴儿般生活,那你必定能获得新生。
婴儿般的生活是什么呢?大概就是只有吃喝拉撒,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吧。
不知为何,我奔着这段话语报了名,也或许是由于我极度低落的情绪,非常渴望一段重生。
在一周之后,我接到了节目组的入选电话,并让我办了南非的护照签证,他们说我被安排的地方是安格鲁市。过了三天后,我领了设备便出发。
坦白而言,对于这次旅途我的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去机场的整个过程都非常麻木。
跟我同行的还有一个队友,四十来岁,我不知道他真实的名字,只听到大家叫他老猫。
老猫是一个地道的四川人,非常热情,在乘机时,他望见我的胸时,问我是不是很喜欢吃木瓜,然后又跟我介绍起他家乡的老妈蹄花,还有麻辣兔头。
我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对于他的侃侃而谈,我大多时候都是笑笑应付。
我们乘了一天一夜的飞机到了巴布亚新几内亚,因为没有公共线路到安格鲁市,只能在这边找私人直升飞机过去,当然这需要导演的资源来安排,只有到了安格鲁市他就完全放任我们不管。
这是一个原始岛国,在太平洋西南部,周围大大小小有六百多个岛屿,大家都把这个国家称之为食人族的老家。
导演电话让我们在机场等待,一个多小时之后,来了一个美拉尼西亚人接头,他的皮肤比一般的黑人还要乌黑,穿着短裤蓝背心。
他能说简单的英语,介绍自己名字叫麦克,我们稍微打了招呼之后,他便带着我们乘坐三轮摩托车,开到了一个在森林里的废弃机场。
这里有一条开阔浑浊的河流,横穿整片森林,附近有很多架在水上的木房,四周围种了很多西米棕榈树,不少的黑人都看着我们,麦克启动直升机,招手让我们赶紧上来。
我原以为这个国家已经够原始落后的了,直到麦克把我们拉到一片岛屿上空,说快到安格鲁市了。
螺旋桨哐哐地飞速转着,我往下眺望,全是茂密的森林小岛,几乎看不到什么建筑。
我当时心里就有些悔意,原以为是顶多在语言不通的地方体验一下异地风情,但这里分明就已经是荒野求生了。
“这地方感觉就是荒野求生啊。”我说。
老猫并没有表现得有什么诧异,反而显得有些兴奋,他指着下面的海高声说道:“哎,没事,我们身上一共有几万的印尼盾,如果生存不下来,也不用怕,我会捕鱼,我以前出过一年海的。”
我本就是想自杀,倒不是担心能不能生存下来,而是不愿在死之前在丛林里受苦。
直升机继续往前飞了半个小时,应该是到了整个小岛的中心,安格鲁市就是个孤岛城市,全是山川河流。
我们降落的地方也是一条废弃的飞机坡道,四周全是绿油油的杂草,跑道尽头是一个悬崖。据麦克介绍说道,这条道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用过了。
我跟老猫下了机后,麦克就架着飞机返程了。这里一眼望去全是山川,一直往前走了几公里,才看到了几户人家,都是木屋,当地的女人是披着各色头巾的黑人,男人则大多赤脚光膀子。
老猫打开摄像头,开始拍摄这次的生存之旅。
我们找了一户灰色铁皮木屋的人家,想找个向导带我们去市场。里面出来一个老男人,鼻子打了孔,他看我们的眼神明显有很大敌意。
这里稍微年纪大点的人基本都很排斥外国人,因为以前他们遭受过西方殖民。
对于我们的到来,那男人直接拿出了削尖过的木棍,老猫急忙拿出面包跟一沓钱给了老男人,这才让他放下了木棍。
老男人并不会英语,我们张着嘴,用手比划了大半天,他似乎才懂我们意思,指了指山的一边,接着带我们出发。
3
跋山涉水,我们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翻过了一座山,我才望见了一片建筑,基本都是淡蓝的铁皮木屋,不少的黑人妇女在摆摊,都是野菜香蕉瓜之类。在草地正中央有一个铁皮大棚,里面有不少男人在剁着生肉,应该是类似猴子之类的动物。
老男人带着我们穿过地摊,进去了一间铁皮屋,里面有三个妇女,身上裹着淡红纹理毛巾。
老猫比划着手问老男人这里是干嘛的,老男人直接伸手掏我们的钱币,分给妇女。
我愣了愣,这几个妇女就开始脱掉衣服,露出一片黝黑,往我们靠了过来,老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摆手说使不得。
这里也有色情交易?我想转身逃离这里,可一个妇女已经扑到我身上开始脱我裤子,我急忙推开了她,不料用力过猛,她直接倒在了地上。其余两个妇女似乎生气了,拦在门口,指着我们两人愤怒地大骂着什么。
我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些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打卫星电话跟导演说我要退出这个节目,派人过来接我回去,导演那头叹气说这得要五十万,无论是退出,或者是晋级到其他比较好的城市,都是需要五十万资源费。
我还未来得及回复,这会三个妇女直接冲了上来,其中一个抢了老猫的摄像设备,另一个扯我的外套,拉扯间她手掌抓到了我胸,把她弹了弹。
那妇女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我,喔地叫了一声。
我旋即拉上老猫往门口狂跑,可刚跨出门槛,又被几个穿着军绿制服的男人堵住,我看了一眼他们,说:“这是当地的警察?”
老猫看了几眼,说:“好像是,这地方这么落后,不该有警察呀。”
里屋的三个妇女开始叽里呱啦地对着这些男人说起话来,几个警察看我们的眼神就逐渐阴沉,我意识到三个女人肯定是倒打一耙了。
几个警察开始用地方语言对我们说着什么,将我们擒住,抓上了一辆破帐篷三轮车。
车里还有一个被绑着的黑人,浑身污垢。他见我们上了车,就对这些警察笑着说起话来,转身露出屁股后的裤兜,一个警察伸手进去拿出了一沓钱数了数,便将那个黑人给放下了车。
我忙让老猫也掏钱,但他说身上所有的钱已经被那三个妇女摸走了。
“那没了,指不定要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了,开局就结束了。”
老猫摆手说:“哎,没事,他们或许觉得捞不到钱就直接放了我们呢。”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警察过来坐过来搜身,他们的体味很重。但我们身上真的一点钱财都没有了,见搜不到钱,就直接把我们的衣服裤子给脱走。
我浑身赤裸,胸部猛地袒露出来,几个警察全都转头看向了我,我脸上顿时感到火热,其中一个警察还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向我慢慢走来。
我很明白这个猥琐的笑容代表着什么,也意识到我即将遭遇什么,便一个扑身,飞抱住开车的男人,猛地把车头一推,三轮车撞进路边的一条下坡路,速度越来越快,我们几人死死抓住桌椅,全都惊慌大叫,三轮车紧接飞出了悬崖之外。
刹那间,天旋地转,我们连人带车,轰地一声坠入山底一条湍急的河流之中。
在汹涌的河流中,我猛地呛了一口水,巨大水花抛起之中,我看到很多岩石,很想游过去抓住,但水流实在太猛,把我冲得七歪八扭。
一个黑人警察被水流冲过,我猛地伸手扯住他的内裤,翻身爬上了他厚实的背,他猛地挣扎,头埋在水中叽里咕噜地叫着什么,或许是叫我注意安全。
我骑在他的背上,没喘上几口气,黑人警察的脑袋就撞上了一块石头,似乎晕了过去,血水涌出。
此时水流速度越发加快,我心说不妙,抬脸一看,前面是一个瀑布口,还未来得及反应,我惊恐大喊,闭眼抱着黑人警察瞬间被水流冲了下去......
4
我醒来时,是躺在一片粪池里,太阳非常猛烈。
边上站着老猫,他正捂鼻子,拿着木棍不停捅我的胸,我忍着恶臭,翻身爬了起来:“你这是干嘛,我怎么就掉这了,我记得我是掉下瀑布的。”
老猫把木棍递给我,让我抓着爬上来,说:“哎哟,我是在那个瀑布的河边发现你晕过去了,就把你背过来,结果不小心把你摔进这片什么东西里了嘞,臭的很呐,我有洁癖的,不敢直接捞你。”
这像是牛粪,我爬上草地上坐着,吐了一口唾沫,既恶心又浑身疼痛无力,低头打量身子发现全身上下几乎都是一道道的伤口。
“现在怎么办?”我问,同时无法理解以这里的文明程度,怎么会弄一个粪池?
老猫离我十几米远,说道:“太臭啦,去河边洗洗先,我也正好叉点鱼上来填填肚子哩。”
我点头,找了根木棍撑着身子跟在老猫身后走起路来。
四周围是延绵不断的高山,我和老猫穿过一片密林之后,到了一片稍微开阔的低洼草地,前面是一座刀削过的峡谷,一条巨大的河流沿着峡谷奔涌流去。
此时我浑身的粪水已经干透了,黏在了皮肤上,路过一个小水坑时,我照了照,看到我的脸上也粘了一层棕黑色,再加之赤裸着身体,活像这里的原始黑人。
我摘了些野草,编扭成简陋的围裙,遮盖住下体,继续往河流过去,很想好好地洗个澡。
老猫倒放得开,毫不忌讳地光着身子走着,率先跳进去了河里,兴奋地大叫起来,像一个孩童在嬉水。
“等等我。”我加快了脚步。
“哎你得去下游洗,别跑我上面去哈。”
“知道了。”我到了河边,刚准备下水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喔喔的叫声。
我转回头,一群原始部落的人已经到了身后,全拿着弓箭木棍,还有骨头制成的匕首。他们大概有十几个人,下身裹着黑布,或兽皮。
老猫从河里走了上来,疑惑地看着这些原始人。
“哈喽,哈喽。”老猫尝试向这些原始人打招呼。
其中一个原始人露出如同鲨鱼的尖牙,说了一句什么,周围的原始人转着圈就把老猫围了起来,高举着弓箭,拍着嘴巴。
我意识到这是一群食人族,老猫也心慌了,看向我大喊:“坏了坏了,怎么办啊,这些好像是食人族啊,我们要被吃了。”
我举起木棍,拍着嘴巴,急忙挤进去了这些原始人里面,一起围着老猫转圈。
“喂,喂,你这是干嘛?”老猫吃惊地看着我。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拍着嘴巴,喔喔地喊叫着。
随后没多久,这群食人族就把老猫抬起来,并在现场搭好了木架,把老猫绑在了木架上,下面是一堆木柴。
一个原始人蹲身下去,准备钻木取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