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以后,余生皆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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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至少不要她因为我的喜欢,而感到困扰。”

这是我中学毕业时候,谈及喜欢的人时,朋友说出来的话。

他喜欢那个女生整整三年,从刚入学时他就注意到她。典型的黑长直,长发齐腰,长得好看,学习好,还是英语课代表。

后来他们还做过一年的前后桌,那段时间我这个朋友变得跟个神经质一样。我们正吃饭,他就突然冒出来一句:“她长发真好看。”我跟他聊我的文章时,他就突然冒出来一句“他长发真好看。”以至于我后来没少在他身边哼那首《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他便作势欲打。

有一次语文课读了半节课我的诗,读到我那首刻意写长发的诗时,我饱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他果然羞成个猴屁股。

所以啊,我知道他有多喜欢她,知道在喜欢她这件事上,没有人比他更强大。所以毕业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即便别无所求,至少让她知道这件事。

你可以跟她说:“有件事我希望通知你一下,简单说,就是我喜欢你,喜欢了整整三年,因为害怕打扰到你,所以直到现在才说。我现在说出来也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就好了,所以你不用回应我。如果你觉得我还不算讨厌的话,可不可以接受我一个请求。我在你身后坐了一年,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轻轻的抚摸一下你的头发,可以吗?”

他听了马上拼命摇头道:“不行不行,会死的会死的。”

“我打赌你到了四十岁还会是个处男。”我打趣道:“你难道没听过现在流行那些话?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得到她,要不择手段的引起她的注意,追不到就用强,你连为她坐牢都不敢,说什么喜欢她?”

“那算哪门子的鬼喜欢。”他笑骂,然后跟我说:“有件很丢人的事告诉你,你别笑话我。”

“那天中午,我在食堂旁边看到她,她正从食堂楼梯往上走,当时那么多人,我一眼就看到她,因为是在侧面看,所以旁边天空的云跟她是平行的,所以看起来,她就好像行走在云端上。”

“行走在云端之上的女神,长发随风如瀑布般自银河落向人间。”我在一旁打趣。

他不为所动,继续道:“忽然间,她仿佛注意到我,然后转头看着我……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懵了,满脑子都是“天呐,她在看我。”“她为什么要看我,我们之间都还没说过话。”“等等……她笑了?冲我笑了?””

“行走在云端上的女神忽然间冲我微笑,使我整个人当场灵魂出窍。”

他仍不为所动“然后我像个傻子一样,整个身体都僵直的,冲她生硬了笑了笑,并且干巴巴的挥了挥手。”

“然后呢?”

“然后我才发现,我身后有个女生在跟她招手。”

“哈哈哈哈哈哈……”

“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然后一大堆“天呐,让我死吧”从脑袋里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我:“所以呢?你是因为尴尬才不敢靠近她。”

他:“不,虽然她不是冲我笑的,但是,她也确实是冲我笑的。那个笑容我要怎样描述呢,只要让我看到它就好了,只想继续看到它和守护它,哪怕为它而死我也愿意。但是,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让它不再那么美好。如果我认识她,她那么聪明,我又这么蠢,一定被她看出端倪,后面无论成或不成,都会影响到她的学业和生活,那样的话,我就反而伤害了这个笑容,我不想这样。”

“若你有一个为我而绽放的微笑,我又怎忍累你顷刻锁眉?”我继续调戏他。

他一拍大腿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我:“那你有没有想过,在她的世界里,完全没有你的存在。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并且随着这段同学关系的结束,你们将彻底断绝联系,再无任何关联。你不会痛苦吗?”

他:“本来还行,让你这么一说我心痛的想打人。”

我:“打扰了。”

……

后来大概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他告诉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把他的好友删除了。

我:“我去,你还喜欢她呢?”

他:“是啊。”

我:“因为什么原因删你?”

他:“超级想知道,但是没办法问。”

我:“中间联系过吗?”

他:“说过几次话,都是普通的节日问候。”

我:“难过吗?”

他:“其实还好。我记得毕业那天晚上痛的要死掉,但是现在还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撕心裂肺。”

我:“其实喜欢一个人太久,又跟她缺少现实中的联系,停留在你印象中的人和现实中的就会慢慢割裂开。”

他:“是这样的,明明喜欢她,却不敢去靠近她,因为很怕一靠近,一切幻想就全部消失掉。所以明明有很多次机会,明明一切看起来都很合适,却没有勇气去那样做。”

我:“所以你没那么痛苦,因为你失去的并不是存在你幻想中的那个人。但是你也痛苦,因为你逐渐意识到,失去真实的痛苦作为支撑,你正在不断的失去那个“深爱着她的那个自己。””

他:“是的,最痛苦的那一刻是,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再也不会这样喜欢上任何人了,永远不会了。”

那一刻我忽然就完整的领会到了他的全部感受。

真正的喜欢,是甚至连它所附带给自己的痛苦,都万般珍惜的”。你会深深珍藏这些痛,会预自己有一天会开始无比怀念它们,就跟怀念那些快乐的日子一样。因为你知道,这些都是“爱的证明”。

但是有一天,你会突然发现,你的痛减弱了。你连失去跟她的联系,都不会再像从前那么撕心裂肺的痛了,你会意识到,那个最最喜欢对方的自己,那个在“喜欢她这件事上最强大的自己”,正在远离自己。

无论你在意识中多么不想接受,你的身体都已经不可挽回的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个时候,“失去痛觉”就变成了最大的痛苦。

有句话说:“我从未得到过你,却失去你了无数次。”可终于有一天,我不再为失去你而感到痛苦了,那我要以什么东西为支撑,来作为我还继续爱着你的证明?

正如我那天的想法所写的:

“”我们彻底经过彼此了

今夜被耗尽的月光

成为我再也无法提及的名字

自你以后,余生皆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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