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经常调皮捣蛋,在众父老乡亲眼中应该算不上是个乖乖宝,经常和小伙伴出去浪,所谓"江湖任我闯,老爹管不着",虽然剑走偏锋,仗走天涯,但终究是不会越出我们村的一半方圆,毕竟那时候个子小,怕走远了架不住,一方有一方的主,幼小的心灵早就懂得人生地不熟早晚要吃亏的道理,所以我也就在北岸这一带活动,带着一帮兄弟姐妹混世一时。
所以"讨债鬼"成为老妈对我的首选标签。那时候还没有标签一说,但这三字每天要在老妈口中念叨百来遍,渐渐成为老妈训斥和与邻居小伙伴他妈家长里短时的口头禅。当然那时候的"讨债鬼"性质其实不严重,只不过老妈把它给扩大化了,一旦一些小事上纲上线,上升到人生意义,家族荣耀,那就是大事。比如吃饭掉饭粒,老妈就说再这么止不住的掉,过几天全家都没饭吃了,侬人还要不要做哉?!
再比如那时候村里家狗很多,那些雄性激素分泌过多的青壮狗(我称它们为"建国",是因为跟那个时代比较应景,也显得庄重)经常跑我家,想找我家的"花姑娘"狗—"翠花"谈恋爱,当着我的面干龌蹉事,门槛都快跑断了,来一次,我就拿棍子吓唬或抽打它们,以至于后来它们见我就躲,见我就跑,我只要远远的用一个眼神飘过去,它们就心领神会,绝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只要我在,"建国"流氓地痞的行径绝不会得逞。再后来听说其中有一只"建国"再也不对村里任何花狗产生兴趣,邻居说被我整得"阳痿"了,老妈说侬自己人不要做,不要搞的人家狗也不给它做好哇?对此我深表遗憾,初衷是想保护我家"翠花",没成想把"建国"的事情给搞大了。
再比如那时候家里穷,爸妈都是地道农民,整把整把的青春时光都贡献给了几十亩地,我的童年除了在田间地头帮他们干活,就是在田与家来回的泥埂路上,所以其实在家出门浪的时间和精力很少。每天感觉很忙,忙着干农活,收拾屋子,采摘蔬菜(几乎不买菜),点火做饭(那时候还是土灶,那个夏天做饭热啊)。爸妈拼死拼活地干,终极的目标就是为我挣学费,建个房,娶个媳妇。所以想方设法多种田(也没有别的其他路径挣钱),多养猪,多养鸡,多养鹅(关于养猪养鸡养鹅这些事情那真是经历过才懂得什么是精彩人生,有机会我单独说道说道),那时候我明白一个道理:没有猪陪伴的童年不是童年,没有鸡陪伴的人生不叫人生。因为在我的打理下(那时爸妈忙于田间,家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由我主持),用来换钱的鸡蛋越来越少(被我拿去烤着吃了,那时候真没东西吃,是真饿),嗷嗷待哺的猪仔经常被母猪压死(因为我经常不在家浪),放养在地里的小鹅经常走丢(经常被小伙伴拉去捅马蜂窝,一不小心就开溜),于是"侬人还要不要做哉"日常性常态化出现在每天不定时时段,以老妈发现情况或事态严重情况定频率。
诸如此类,不一一赘述,最终的后果是老妈的"侬人还要不要做哉"效果甚微,换来的是老爸的"扫把刺里出政权",那时候的扫把是竹子编的,用的时间一长,扫把刺由软变硬,扎在屁股上那简直堪比坐老虎凳,老扎心了。于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在我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人到中年变得异常守本分,我都有点怀疑自己的人生了。
如今,家中小儿已四岁,正是学人做事懵懂时节。天气热,家里放了一个矮矮的落地扇,他开始自己动手插插座,打开风扇按钮,小小的人儿开始摆弄起工作状态的电风扇,小手不时在高速飞转的扇叶临近处飞舞,每当此时我就大声呵斥,"侬人还要不要做哉"?他就用不解的眼神默默的看着你,过一会低声下气说"要"。我就当他听明白我意思了。
当然,这句话用武之地还是很多的,也屡试不爽。比如吃饭饭粒掉了,比如睡觉嘘嘘拉到床上啦,比如吃饭前不洗手,睡觉前不刷牙,再比如走路不看路,看"汪汪队立大功"着迷,积木搭不好乱发脾气,不好好吃饭和东西乱扔乱放,外出时不看住爸爸妈妈……一堆毛病和坏习惯出来的时候,只要一本正经,蹲着身子跟他严肃的讲"侬人还要不要做哉"时,他就异常老实了,也会马上用实际行动表态,"痛改前非","洗心革面"。
不管我的童年还是他的童年,多说一句"侬人还要不要做哉",其实都是为人父母在世时能听到的最暖心的一句话,等到父母老去,剩下自以为是的我们变成孤儿的时候,想听"侬人还要不要做哉"都会成为一种再也不能抵达的奢望!
(本文就不放图了,还是好好体会"侬人还要不要做哉"这句话朴素而深刻的含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