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苦苦挣扎了这麽多年之后的今天,我突然异常清醒的意识到,至今,我还在魔桶里。虽然这个魔桶不是过去的那个,但是它仍然是魔桶,只不过换了一种存在形式而已,其内涵似乎毫无二致。
自出生以来,我按照大家要求的那样按部就班的活着,上学,工作,结婚,生子…格局却是一个轮回。从无拘无束和无忧无虑到海阔天空的梦想,然后企图幻想建立一个美好的王国,然后变成转战财富和名利场,到最后魇在了所谓爱情的魔桶里出不来了,一切的展翅飞翔被掐断了翅膀。罪魁祸首是谁呢?是自己,亦是社会。
那时候常常听见大人们说的是“这孩子真聪明”,长大之后常常听别人说的是“这个人太聪明了”。所以,我是别人眼中的笨蛋,不是聪明人。我苛求父母的爱,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才能得到爱。但有一点我知道,只要我好好学习,好好听家长的话,父母就不会训斥我。我如是做了,但仍然没有得到我渴望的爱。于是,我梦想有一个自己建立的王国,在那个王国里,人人平等,彼此关爱。
工作了,因为管制大于爱的氛围让我窒息,我选择了逃离,来到了远离家乡的陌生城市。公司里从没有来过住宿舍的女孩,于是我住进了有四层楼高的办公楼里,然而下班之后,这栋大楼完全属于我一个人,并且这栋楼在城市的郊区。在那几年的孤独岁月里,微薄的一点点工资除了寄给家里三分之二之外,只够填饱肚皮,没有钱买书,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朋友,也没有书可以借阅。于是,我练就了一双灵敏的耳朵,如果哪一层楼有人上来,我一听就能分辨出来,甚至钥匙开哪一间办公室,我也能知道。于是,我幻想着自己有一天拥有自己的公司,带领大家一起做强做大,甚至走向海外。
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我梦想遇到生命中的另一半,梦想我有一个温暖和睦的家,梦想有一个我爱他他也爱我的人。然而,一切就是那么可笑,我不知道怎么去爱,偏偏就遇到了一个也不知道怎么爱的人,也许,他根本就不爱我吧。结了婚的女人,多少有点蠢。这句话,不记得是谁说的了。也许,本来就蠢的我太过渴望那份爱了,结果,把自己的幸福老是寄托于人。可想而知,你有多希望,就有多失望,因为别人不是你,因为人人渴望被爱。什么叫愚蠢?这就叫愚蠢。
我对这世界失去了希望,但是,心底的渴望就像是掉进冰窟窿里马上就要被淹死的人一样,绝望的把手伸出水面,希望能抓住点什么,绝望却又不甘心。
就是在这样的梦魇中,我进入了自己编织的另一个魔桶。那魔桶非常美丽而温暖,就像天堂一样,到处充满着生命的希望,关键是四处流淌着我苛求的爱。我又活了过来,好像是老天真的给了我一根稻草,终于着陆了。我不再想着建立什么强大的企业,因为我有吃的有住的,已经非常知足;不再想着建立自己爱的王国,因为我已经在爱的天堂里;我不再渴望有个爱我的伴侣,因为每个人都很关心我,都很爱我。这就足够了,剩下的,只要我好好的做事,好好的吃饭,一路前行就可以了。
可是,我发现,当一有风吹草动的时候,我的内心就会波涛汹涌,过去的各种欲望会因事情的不同时时出现,它们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凶猛,我都开始讨厌自己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了,我原来是如此不堪和恶劣的人吗?并且更可恶的是,所有的一切集中于一点了。那好像是个死穴,只要不触碰它,一切都非常美好,但是只要有与它有关的所有人和事不在我这里,就会出现可怕的台风,或者森林大火。它炽烤着我,散发出烧焦的难闻的尸臭。它摧折着我,好像要把我五马分尸,疼痛欲裂。每每此时,我都要全力以赴的搏斗,生怕我再次被生吞活剥。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一次又一次的仍然屹立着。
于是我发现,那些欲望就从来没有消失过,它们正是我痛苦的根源。我老想把自己的幸福寄托于别人,在我的眼里,无论那个人闪着什么样的多么明亮的光芒,都似乎是能给到我幸福,都好像能带我走出痛苦的沼泽地。事实证明,我又错了。实际上,只要我不打碎这种心态,我就永远不可能幸福和快乐,我就无法解脱我自己。
我,我曾经渴望从小我蜕变成大我。而现在,我想从我里消失,因为,我是痛苦的根源。如果没有了我,我还会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