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三那年高考完后，我并没有收拾东西回家，而是选择留在学校和同学们多玩几天。我当时是在学校外面自己租房子住的，就给家里打电话说，我的东西太多了，收拾太麻烦了，可能晚几天回家。
那时候在县城里读书，家在的小镇离县城有40公里。
我和同学一起吃散伙饭，去ktv唱歌玩到很晚。然后就去一个女同学家里睡了一晚。那天手机忘记充电，自动关机了。当我第二天一觉醒来，给手机充电开机，发现已经10点半了。还有20个未接电话，我父亲和母亲打的。
顿时觉得心里一沉，不好的预兆。
我赶紧给母亲回了个电话，她说:你怎么现在才开机，我们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你爸爸已经去接你了……
没等我母亲说完我赶紧往回去，打个车往住的地方去。
平时10分钟左右的车程这次却感觉格外漫长，感觉像一个世纪，怎么还没到？我怕父亲已经在住的地方等我，怕他等太久担心我而生气。但我又怕看到他，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父亲平时话很少，记忆中他没有凶过我也没打过我，但他一个眼神就能让我望而却步。
还是到了住处，远远的就能看到父亲在门口等待的身影，他站在他的三轮车旁边。
我赶紧跑过去，“爸....”
“你不是说东西多难收拾吗，我来接你”
“你几点来的”
“天刚亮就从家里出发了，快去收拾吧”
我的鼻头一酸，夏天的天亮的格外早，五点多的样子。现在已经11点了，父亲等了我5个多小时。我赶紧去收拾了东西都搬到了父亲的三轮车上。
回家的途中，我们都没有说话，除了三轮车的马达声和耳边呼呼的风声，我们之间的空气寂静的可怕，让我内心惴惴不安。
我本以为父亲会斥责我不该去外面和同学玩那么久，斥责我不该使手机关机让他们联系不到我，斥责我这么大的女孩了还撒谎不早点回家害他们担心……
我沉浸在自责当中，看着父亲专注骑车而又佝偻的背影，眼泪在眼眶打转。
“你妈在家做午饭，等着我们回去吃呢，你高考完很累了，你妈做了你最爱吃的在等你”
“嗯”
我强忍着泪水不掉下来，想和父亲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是整个回家途中我们仅有的一段对话，而后来自始至终父亲也没有责怪过我一句。
这件事情过去很多年了，每次想起来还是满怀愧疚和不安，父亲等待的身影在脑海里清晰的浮现。
现在我已经工作了好些年也结婚了，每次回到家我都会主动找父亲聊上几句。
以前不会和我说的话题，他都会跟我讲，并寻求我的意见。
2
前天晚上和母亲在微信上聊起天来，她问我：“父亲节怎么不给你爸打个电话？”
我心里一怔，回答：“爸又不知道什么父亲节，再说我想打电话还需要找节日吗。”
“也是啊，随时都可以打”，母亲愣了一下说，“你爸接了个轻松的活，他特意让我跟你说一声”
我赶紧发了个视频过去，父亲本来躺在床上睡觉了，听到我的声音从床上弹了起来，开心的凑过来在手机前和我说起话来。
我的眼眶又湿润了，原来父亲虽然从来不在言语上表达，其实内心还是惦记我的。或许男人永远不懂得表达自己的爱吧。
和父亲聊天，才有机会细看父亲。才发现春去秋来，岁月流转，父亲的脸更苍老了，父亲的手更粗糙了，父亲原本单薄的身体更消瘦了。
那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明明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3
我从来不写父爱，直到昨天我儿时的回忆愈发清晰了。
5岁那年，我看到别的小朋友都去读书了，我也跟父亲说我想读书。可是我年龄没到，学校不收我，不给我发课本，父亲就去市里各大书店帮我买书，那时候家里很穷，他在市里找寻了一整天也没找到，自己也舍不得买点东西吃买瓶水喝。
还有13岁那年的冬天，家里太冷了，那时候家里安了淋浴但没有浴霸取暖，父亲怕我洗澡冻着，给我弄了个火盆在洗澡间取暖。可是洗澡时间太长，二氧化碳中毒了，我刚洗完把门一开，就直接昏倒笔直倒了下去，头撞在火盆上浑然不知。父亲听到声音冲了进去，把我抱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才缓过来。
还有太多太多的事，在我脑海中浮现。突然发现，他很爱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都埋在了心里。
岁月无情的在父亲脸颊上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高兴的是我看到了笑容。
我知道，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从没说过爱我，却会爱我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