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弃的羽翼(21)

陨的大弟子战戈和花后在当日就提前启程押着龙海离开了枫都,可见满王之心急。

第二日一早,花满楼传来紧急密奏:满王带一众,杀了青城金木水火土五护法,陨吸干了青王灵力,将其软禁。原来押送龙海的一百八十人遇到袭击,花后下落不明,只有战戈一人逃了出来。

据说,战戈昏死前道:青城忤逆......

等了十六年了,等来了光羽,却再次下落不明。诸王皆怒,愤愤不平,欲要召集大军围攻青城。

“满王,这件事恐不简单。”龙野匆匆赶来,微笑道:“我们且等战戈醒来再从长计议。”

“等,要是战戈醒不来,你想让本王再等一个十六年吗?而本王的花后现在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谁来承担这责任,是你龙野吗?”

“不能凭臣子的一面之词,我们就断定是青城所为?”

“战戈跟随本王多年,不需你龙野来提醒,本王自有分寸。”

“......可有时人的眼睛,看到的不全是真相。”

“那你来告诉本王,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本王手下抢人。若说不出,本王即刻回城,调兵遣将踏平你这弹丸之地!”

“满王息怒。”龙野面不改色,冷静道:“愚见,诸王皆可能——”

龙野此言一出,却是得罪了诸王。

我不明白龙野葫芦在卖什么药,西远对我说——可能是一杯毒药。

金王蛮横地冲上来,怒瞪龙野,大吼道:“你个王八蛋,你藏着光羽十六年,现在倒反过来污蔑我们,依我看,你才是最不甘心,最可能劫走光羽之人!”

金王外表看起来虽然粗狂,但他这番话说的却是漂亮,立刻将阵营分开,龙野一派,诸王一派。

柳王附道:“不提到好,我儿柳白昨日失踪,至今不见踪迹,八成你龙野在报复。如此兴师动众地给光羽摆喜酒,原来是瞒天过海之计,拿我们这些王当猴耍,当真好大的胆子。”

“对......”

“把龙野抓起来......”

“抓起来......”

满王不能证明青城劫了人,仍执意杀了青王五大护法,而陨又吸干了青王灵力。诸王看似在一致挤兑龙野,私下却又各怀鬼胎。而龙野,绝对有备而来。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时代,青王被废,青城局势必将一片混乱,满王与龙野倒台任意一方,凡世平衡都将打破,重新洗牌。

“王,战戈醒了......”不知有意无意,陨俯在满王耳边虽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每人都听的分外清楚。

“王,不如现在就将战戈带上来,诸王都在,我们对质清楚,以免猜疑,人心不稳啊。”龙野面带笑容道。

“王,请带战戈前来,问个清楚......”诸王道。

满王严肃道:“千寻,把战戈带上来!”

战戈是陨的大弟子,他一进入大厅就慌乱跪下,爬到陨的身边,使劲磕头道:“师傅......救我......”与陨不同,他的身材魁梧高大,而黑色巫师袍上多处带有血渍,面色苍白,头发凌散,显然是受了重伤。

“你起来把话说清,我和王在,无人敢伤你......”陨将战戈扶起,柔声道。

龙野盯着战戈的眼睛,厉声问道:“来,战戈,你告诉诸王,是谁劫走了光羽?”

三羽决定六百年后梵天之境里的混沌之力,关乎轩辕大陆的命脉。诸王目光聚在战戈的身上,他的回答,此刻决定一座城的存亡。

“王......臣......不知道.....臣不敢.....不敢说啊!”扑通一声,战戈给满王跪下。

“本王知你左肩中了青城六棱箭,无需顾虑,青王已废。只管说你的遭遇,竟折损了本王一百八十名将士!”

“王......”

“说!”

“是......是花......花后......”

“你说什么?”

“当时我们走在枫都边界的临崖村,突然万箭齐发。青城少主青子带领十一巫和一众武士杀了过来,属下冒死冲到凤鸾车,想救回花后,却见......”

“见了什么,快说!”陨道。

“凤鸾车上,青子和花后嬉笑着,属下觉察事情不妙,而灵力也已耗尽,赶忙逃了回来报信......”

“花后可是王城王后,你战戈可知欺骗满王的下场!”龙野认真道。

战戈连连叩头,慌张道:“属下不敢,属下所言都亲眼所见。”

“王城、青城今日给诸王演了一出好戏啊!”

“龙野,你敢怀疑本王?好大的胆子!单凭一臣子胡言乱语,就敢妄自定本王之罪!”书生儒气的满王,青筋暴起,一把勒住战戈脖颈,战戈双脚离地,被满王举在半空。

“师......傅......救......”满王一把扭断战戈的脖子,扔在地上,指着诸王怒道:“谁给本王冠欲加之罪?”

“让开——”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龙海绑着花后和青子,笑着走了进来,大厅内又是一片喧闹,他们震惊的不是花后和青子被抓回来,而是龙海又自投罗网,送上门来。

“诸位王,满王和青王串通,也使出瞒天过海之计,想独得我光羽。”龙海大笑道:“所以就让这二位亲自来告诉你们事情的真相吧。”龙海把青子和花后推了上来。

“王,事情有变,你快走,快离开这里。”花后手脚被绑,她跪着爬到满王身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国相陨一掌推开。

“王,您瞒着您的臣子都做了些什么啊?”陨干涸的手掌掩面,失望道:“我王城千百年来一向以德服人,怎能背信天下,做出这等有辱国风之事。”

陨是王城力量的象征,连陨都不在辅佐满王,诸王于是猖狂起来,纷纷倒戈相向,指责满王一己私欲而负天下。

“陨,别再假惺假意,你同龙野为本王做局,无非是想点燃战火,吞并天下。而你龙野报复我王城当年辱你族人之耻,不过,你的母亲,可真是丰姿妩媚的尤物。你此举也算有点良心,不然本王还真以为你龙野是只畜生——”满王青筋暴增,浑身燃起火焰,怒叱诸王道:“你们头顶的天,脚下的地都是本王的,既然你们想据为己有,那就用本事来拿吧!”

龙野率先动手,他周身被一圈黑红色光晕缠绕,右手结印,左手凝气,与满王正面交锋。这是龙野第一次在我面前出手,一巫一武,术与气的阴阳在他手下结合精妙,他眼露寒光,招招致命,这一战,他等了太久。

诸王屏息,静观双王之战,而内心却是不安,凡世将要变天。

双王的实力强劲,打斗的余波迫使他们纷纷召出护体结界,而整个大厅已面目全非,人都退了出去。

陨并未出手,冷眼观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龙野和满王从地上打到天上,随着空中一声巨响,火焰四溅,大地颤动。一个火球“噌”地砸在花满楼上,百尺高的花满楼从中部被劈开,一分为二。满王坠地,砸出一个巨坑。

龙野从天而降,给出最后一击,满王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已叫不出声来。而龙野双眼血红,他的身体也多处被火焰烧焦,他的腹腔抽搐,喷出一大口淤血。

陨这时才出手,干涸的手掌抓住满王的脑袋,吸食他的灵力。

“住手——”一个低沉强劲的声音袭来,伴随一道残影。

“师弟,别来无恙啊!”陨吸干了满王,化成一团黑雾拦住了残影的去路。

“死神,你趁我闭关之日,挑起我凡世战端,你可知罪?”大巫师怒道。

“罪?这因是拜你所赐,当年你为找到轩辕剑,诛杀龙族,可怪不到我头上,我陨只是顺势而为,吸食了几个凡胎而已。”死神狡辩道。

“我夺剑乃为了完成使命,而我轩辕氏的使命就是维护凡世正义,由不得你妖魔道来放肆——”大巫师双手置于胸前,黑白两道气流在他身上交缠。

“笑话,什么是正义?以正义之名就杀人无罪?那么今日,由我来杀光这群蝼蚁,吸干他们灵力,匡扶这天下正义。”死神的黑袍鼓动,天地之间雾气弥漫,黑云压城,狂风大作。

“死神的《霭》术。”西远神色紧张道:“不好。”

大巫师的脚下形成一张八卦,他用右臂迅速画出一个半弧,一道金光刺破黑云。

“轩辕剑——”

“是轩辕剑,上古神器啊——”

“......”

《两仪》《四象》皆是无上术法,加之神器轩辕剑出世,诸王不敢揣测,在枫都待下去,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于是诸王逃窜,想要离开这个恐怖的战场,却发现以花满楼为中心,方圆百里都被陨设了结界,他们合众人之力,却仍无法打破。

“我的《四象之界》你们怎会破。”死神祭出一把黑色的镰刀,旋转的镰刀发出撕裂的叫声,死神大笑道:“祭品啊,让割魂来收了你们。”

“......”

“跟我走。”一只手从背后拉住了我。

“龙萱——”狂风肆虐,掀起了屋盖,房屋被吹得东倒西歪。

枫都的子民无处躲藏,他们拼命的跑,黑雾越来越密集,他们已丧失了方向感。

“快跟我离开这里。”她拽着我的手,往后跑。

我看到龙萱的面色苍白,神情紧张。她手掌冰冷,看上去有点虚弱,却用力拉着我道:“崖楼,快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们要抓你......”

“谁?”

“龙野、死神、连地狱的鬼王也来了。”

“越来越热闹喽。”西远催道:“我们走。”

“走?你们想跑到哪去?”龙野挡住了前路。

“崖楼,你跟她走,龙野就由我来对付。”西远挡在我们身前。

“我不走,西远。”我松开龙萱,汇聚幽暗中的光,我的身体就像一条银色的河流在流淌,坚定地看着西远,一起战斗。

“不用争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我的王妃,来,跟我回家,我把我的阳气都给你吸。”龙海、龙宇带领龙族将我们三人围在中央。

“少主切记,这妖女非我族类,不可做王妃。”龙宇提醒道。

“那把他们三人全部带回镜牢关起来,光羽是个好东西,还有他。”龙海指着西远,似笑非笑,一脸得意道。

“我的大统领,这凡世你可喜欢?要不了多久,这里每寸土地都是我龙族的,只要你忠心跟了我,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什么都可以?”

“美人、金钱,还是身份地位、生杀大权.....”

“我要你的人头——”

“口气倒不小——是你杀了天狗?”

“让你见笑了,本来我想烤着吃。”西远分化上百道黑影,像一支披靡的军队,带着一股血腥的弑杀之气。

“不知好歹——”龙野怒道,神色难看,鬓角的青筋跳动。虽刚大战一场,但灵力不减,毫无畏惧扑向黑影。

黑雾已蔓延至地面,慌乱逃跑的子民们只要被它沾到,就会被拉进去,吸食掉。死神的《四象之界》笼罩方圆百里,我和西远尝试过,《四象之界》灵活精奇,一时间难以化解。

我听到在这片漆黑的大地上,人们无助的哭喊声,他们甚至已放弃了抵抗,徒手等待黑雾将他吞噬掉。而前来维护正义、拯救黎民的大巫师灵力衰减,处于劣势,死神用《霭》术不断吞没《四象之界》内的生命来补充灵力,再吸食他们的魂魄炼刀,愈来愈强。只要《四象之界》晚一刻破解,就多一条鲜活的生命死去,而大巫师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你的对手是我——”龙海的巫师杖发出一阵耀眼的雨芒,向我刺来。

“崖楼,他们要抓的人是你,你先走。”龙萱祭出幻琴,冲了上去,一串音符在她手下流出。

“不自量力——”龙宇拦住龙萱的路,砍出数十道剑气,威力巨大,震碎了幻琴,刺破了龙萱胸腔。

我避开雨芒,冲过去,一把抱住龙萱,使出空灵,想闪出龙族的包围。龙海召出飓风,将我所有的方位封死。

“崖楼...你爱我吗?”龙萱面色苍白,嘴角渗出血,。

“说什么傻话。”我不断变幻身位,试图找到飓风的突破口。

“我是浪荡的女人......我无法原谅自己。”

“够了——”

“......”

“快看——”

“是神,神来拯救我们了.....”

混乱的地面,人们大声地叫嚷着,他们能想到的,神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半空中,西远展开一对硕大的黑色羽翼,仿佛一颗星辰。我感受到了他的不安。

“天地,法门,罗网,束缚!”龙族人合力,施展出困仙术。

我放下龙萱,展开双翼,望高处飞,试图引开那张网,但没能逃脱,被捆住,压制了我的灵力。

西远躲开龙野一掌,转身向我飞来,而龙野抓住了他的羽翼。

“啊——”西远眼睛里闪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我杀了你。”

“我龙族等这一刻,等了百年!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西远,你替我走了这最后一步,唤醒他。”

一道金光破了困仙术的束缚,我来不及脱离,金光扎进我的天灵,一股强大的吸噬之力控制了我的身体。

“光之力,本就是轩辕剑剑中之魂,既然他已觉醒,就物归原主。”

我被吸进剑中,剑体一片火海,焚烧着我,炙热的的温度好像要把我蒸发掉,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如果我做剑魂,能够打败死神,。

“龙野,把轩辕剑抢过来。”死神缠住大巫师,大巫师已开始节节败退。

龙野荡开西远的攻击,去抢剑,却发现他难以撼动。

西远夺剑,被瞬间弹开。

“崖楼——”龙萱抓住了轩辕剑,哭道:“外公,我求求你,放了崖楼好不好,你用我的身体,你用我来做剑魂吧!”轩辕剑在颤抖,似乎它畏惧龙萱,而剑体内的火焰温度在下降,我清醒过来。

“至阴之体?”龙野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兴奋道:“龙萱,不要松开,你可以救崖楼出来,你看,那剑的光芒在暗淡。”

剑内的火焰熄灭,轩辕剑仿佛受到了痛苦,发出一声剑鸣,想要逃开。

“别碰它——”大巫师不顾一切地冲下来,却被死神的白火挡住。

轩辕剑剑内的火焰突然暴增,剑在反噬——

“龙萱,放开轩辕剑——”但我的声音被剑体掩埋。

剑芒四射——

“龙萱——”

“啊——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光明撕烂乌云,这世间的光啊,我恳请你们,消灭这些恶魔。

我冲破剑体,抱起龙萱。

“崖楼,我......想做......你的女......”

“你为什么这么傻...你醒过来好不好,醒来啊——”

光急速向我聚集,黑雾烟消云散,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耀眼的光芒让他们睁不开眼睛。

“真神来了——”

“真神,我们有救了——”

我不是神,我不要做神,神能救得活萱儿吗?

“你们该死!”我倾尽灵力,调动世间之光炼成九道光柱,山河破碎,大地四裂,一切的风都静止,九道巨大的光柱滚滚,席卷而来袭。

天地之间,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天劫——”

“九重天劫——”

“崖楼快躲开!”

我的灵力枯竭,正在重聚光,我听到西远用力呼喊我,等我反应过来,一道迅猛的雷电之力朝我突然劈下,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用身体抗下,雷电将我的皮肤撕裂,百道细小的光柱穿透大大小小的伤口。

第二道雷电骤然劈下,西远冲了过来,张开黑色的羽翼,挡下这道雷电,但雷电翻了倍,九道变成了十八道。

天空暴怒,像是发了狠,乌云怒增,闪电激舞,狂风肆虐,城中混乱,九道光柱震碎了《四象之界》,人们一窝蜂地逃窜。

“他们俩引来了十八重天劫——”

“赶快离开这里,快跑——”

天要杀我?可我何罪之有?苍天无眼,凡世这群人该死,他们被欲望冲昏头脑,杀人如麻,天为何不杀之?

四道天雷宛如一条条猛虎毫不留情地劈向我,我用空灵避开,但它们是虚招,为了控制我的位移,第七道天雷蓄谋已久在我的落点等着我,狠辣的一击将我轰趴在大地上,就像陨石坠落。我的身体破碎,剧烈的疼痛犹如刮骨抽筋。我扶着大地站起来,我告诉自己,我不要倒下,我要...带萱儿走,我...决不能死。而第八,九两道天雷继续轰出,威力加倍,我召出护体结界,却被冲的支离破碎,左臂震碎,双翼裹住我的身体,被天雷之火烤焦,光芒不在。

天连降六道天雷,像一条条愤怒燃烧的火龙,它们合为一体,发出剧烈的霹雳嚎叫,霍嚓——

“闪开——”西远化成一道黑影冲了过来,扛住这犹如泰山压顶的沉重一击,威力巨大的雷电将他体劈的稀烂,面目全非,身体烧成了炭。

“轰隆隆——”天雷不依不饶,再降三道,而雷电头部仿佛在吸收天地灵力,变成球状,越来越大。

西远倒在我的身旁,我们的灵力殆尽,他拉住我无力道;“快...快...走...”

天雷近在咫尺,我狂吼着迎了上去,谢谢你——西远。

“砰——”

天雷余波将城彻底变成废墟,暴雨浇灌,仿佛要冲刷掉这的黑暗无情。一人穿过天雷,他身穿紫金赤龙袍,脚踏三色祥云,抬手之间,化掉最后一道天劫。

“崖楼,西远,恭喜你们此番破了十八重天劫,我迹宸代表东神界前来封神......”

“我...不要...成神...我不走...我要陪着萱儿...”我的身体毁烂,我爬到萱儿身旁,抱住她。

“崖楼,也许她就在神界等着你呢......”

“告诉我,你会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直到永远,对吗?”

“......”

《轩辕史》载:轩辕历十万五千三百一十六年,龙族引诸王齐聚,借妖魔道死神之力,欲一举而灭诸王,轩辕入世,破《四象之界》,诸王逃离。地狱鬼王破界门,妖魔鬼怪侵入,至此,凡世六百年间狼烟四起,尸横遍野,白骨千里,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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