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刹那的错觉
我偷偷地给小林打了个电话，在他的指引下找到了江耀卓。
正是夏日最热的午后三点，太阳明晃晃的照着，在一片树荫下，远远地看见江耀卓坐在椅子上的背影，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脱下的戏服。小林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树根下坐着，向我招手。我把事情的经过和他讲了一遍。又问他卓哥在干嘛。
“卓哥今天状态不太好，很疲惫的样子，拍戏时也卡了好几次。你最好不要去惹他。”小林望着江耀卓的背影，担忧地说。
我想起那个电话，那么晚了，难怪没有休息好。这样一想，就觉得好像都是我的错，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去道个歉。
我拿着咖啡悄悄地走了去，他正在专心的背台词，头也没有抬。我站了好久不知如何开口，他也沉默。气氛略有些尴尬。
我突然想起了咖啡，它就这样一直被我拎在手里，刚刚几乎已经忘了。我连忙把它放在桌子上，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小声道：“买的时候是冰的，现在变成温的了。”
听到我的话，他终于把眼光从剧本上移开，先看了看咖啡，又抬头看了看我。我连忙做出了一个道歉的姿势。
“谢谢，”他终于开口了，又低头继续看剧本。
“不用，不用，”我连忙摆手，看着他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我知趣地退了下来。
小林忙迎过来，“没事吧？”
我指着一脸的汗对小林说：“天气这么热，可这都是冷汗。”小林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我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江耀卓，他拿起咖啡正在喝，我转过头，裂开嘴，也笑了。
接下来的几天，由于要修改一些内容，我一直趴在宾馆没有出门，连吃饭都是送到房间，又恢复了整天蓬头垢面的时期。
这天下午，我正晕晕欲睡，小林拿着一大袋好吃的来看我，“小桐姐，好几天不见了，剧本修改的怎么样了。”
“都是那个雪儿，非要改什么剧本。居然还让导演加和卓哥的吻戏，真不要脸。”我一见小林就忍不住发了一通牢骚。
“小桐姐也会说脏话！”小林调侃我。
我笑了笑，“今天这么闲，过来看我啊。” 说着窝进了沙发，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你工作的样子还真是！”小林轻轻的摇了摇头，把吃的放在了桌子上。
“是什么？”我追问。
“和你平时判若两人。”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你见过哪个编剧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写剧本啊。”说着，我翻了翻塑料袋，拿起个果冻吸了起来。
“其实你们工作也挺辛苦的。”小林发自内心的说，眼睛却向望向窗外。
“可不是，又辛苦，挣的又少。”我认真的回答。
小林没有接话，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我好奇的凑过去，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到一个弱小的身影在挪动道具。
“那不是服装组的饭团嘛。”我叫道
“你认识？”小林把眼光移到了我的身上，眼神热切。
“嗯，”我点了点头，随即又故作神秘地问，“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我注意她很久了，可惜没有机会认识。”小林有些羞涩。
这个女孩我接触过几次，嘴很甜，脸蛋圆圆的，小巧可爱型。和小林倒是很般配。“她叫范媛媛，今年21，因为很能吃，所以我们都叫她饭团。”
“饭团。”小林喃喃的重复着。“多可爱的名字。”
我眼神一转，“看在你送我这么多好吃的份上，我可以……”
小林热切地看着我。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又低头吸了一口果冻。“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小林充满期待。
“哎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卖了个关子。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准备妥当以后，我给小林打电话，叫他晚上过来湖边烧烤，小林马上心领神会的答应了。
我们的宾馆后面有一个湖，湖岸是修好的水泥地面，经常有住客在那里烧烤。我也打算弄一个，给小林制造一下机会。这天，我约了服装组和道具组的一些同事，还有我相熟的几个小演员，当然最重要主人公就是饭团啦，不过她不知道而已。
我早早的支起了摊子，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事先买的一大堆的羊肉串、鸡翅还和各种各样的香肠，啤酒之类的。临近黄昏，人们陆续到了，三三两两的。有的帮助串鸡翅，有的帮助刷辣椒。剧组生活单调，难得有这样的热闹，大家都很兴奋。
我把炭火点着，正在烤第一批肉串，烟雾缭绕间周围的一切变得模模糊糊的。突然人群中骚动了起来，刚才还三三两两散坐在周围的人，都向一个方向聚集起来。我脱不开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听有人在喊：卓哥来啦。我很诧异，我并没有邀请他啊。况且剧组的人都知道，卓哥从来不轻易参加这类私下小聚会的。思想一分神，不小心呛了一口烟，我剧烈的咳嗽起来。
“怎么样，还好吧。”小林不知何时站到我面前。
“没……没事。”我在烟雾中抬头瞅了他一眼，“他怎么也来了？”
小林回头看了一眼还被重重包围的江耀卓，笑着说：“听说就来了呗。”
我白了他一眼，跟没说一样。小林要帮我忙，我赶紧跟他使了个眼色，要他去饭团那儿。小姑娘正在认真的串鸡翅，多好的机会啊！小林马上心领神会的过去了。
我看了一眼江耀卓，正在被一群小姑娘团团围住，要签名和合影呢。也难怪，虽然我们表面上看起来是在一起工作，可实际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今天江耀卓居然会出现在这里，真是天赐的好机会，小姑娘们都当然都不肯放过。我笑着摇摇头。又低头继续干活。
原来还有几个人帮我，江耀卓一来，这群家伙都去跪舔了。没有人在旁边帮我扇火，烟越来越浓。我不由的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一边咳嗽一边挥舞着手臂驱散周围的烟雾。突然一只手把我拽了出来。然后，我看见一件灰色的T恤，性感的喉结，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清冷的眸子。
“我来吧。”他面无表情，不由分说抢过我手中未烤完的串，低头认真的烤起来。小姑娘们又纷纷的围了过来，把我挤出了圈外。有的帮他扇风，有的帮他递串，有的帮他烤。我有些忿忿不平，待遇差这么多，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可是，烟雾缭绕下的江耀卓，竟有了一丝烟火气。他低头的样子好帅；他认真的样子好帅。褪去了高冷的外衣，此刻的他，活脱脱一个帅翻的居家男人。撩的旁边的妹子尖叫连连，可他依旧泰然自若，也许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前呼后拥了吧。烤个串居然也这么帅，也真是没谁了。
那边小林和饭团看起来似乎进展的很顺利，年轻人就是好，熟悉的也快。看来这次组局的目的已经初步达成。
看到一切井然有序，我突然觉得我可以歇歇了。我悄悄走到湖边找一块空地坐下，晃动一下僵直的颈椎。盛夏的黄昏，夕阳渐渐隐没在了湖边，湖面上泛起红晕的光圈，随着波光缓缓摇动。好美！我不禁看呆了。这么多天，我居然没有发现湖边的落日竟是如此的美！我有多久不曾停下来，仔细领略大自然的山山水水了。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家乡，那时的天蓝的彻底，漫山遍野的花，还有大片大片的榛子林。
我闭上眼睛贪婪的呼吸着湖边的微风，那一刻仿佛充满了家乡的味道。
咦？可是在我的印象里，家乡有花香，有草香，有果香，还有雨后清新的松林香，就是没有肉香啊。我睁开眼睛，一串鸡翅横在我眼前。我转头，又见到那张令人心动的侧脸，这个家伙，哪个角度看起来都是那么帅。
我接过鸡翅，狠狠地咬了一口，“好香，你还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一吃起来，我就心情爆好，全然忘记了，我们这间并不是太熟。
他嘴角似有一丝笑意，随手打开了一罐啤酒递过来。
我刚想接，却发现他只拿了一罐，我只好强迫自己摇摇头拒绝了。他也没说什么，兀自喝了起来。
在夕阳的余晖下，湖边映出了美丽的晚霞，漾出一圈圈金色的波光，偶有微风吹拂，带来了久违的凉爽。我偷偷拿眼望他，他正凝视着远方的落日，美的就像一幅画。在那一瞬间，我仿佛有了一种莫名的悸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心里很踏实，一直以来心里的那个空缺，仿佛被填得满满的。我们就这样坐着，望着湖面绚丽的风景，谁也没有说话。也许，这就是我们之间最舒服的距离。
我在心里暗暗祈祷着，让此刻延长些，再延长些，不要有人来打扰。可偏在这时，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我回头一看，是小林和饭团，两个嘻闹着跑了过来。
“小桐姐，找了你好半天，原来你在这儿呀。”小林和饭团并边说边向我使眼色，“谢谢啦！”。
饭团羞涩地低下了头。年轻人果然熟得快。
我总算是没有白辛苦，我暗暗向小林伸出了大拇指。
“小桐姐，”饭团亲呢过挽过我的胳膊，“刚才看到你们俩的背影，觉得好般配呢。是吧？”她瞅着小林，想得到他的肯定。
我一脸尴尬，不约而同的和小林一起瞥了卓哥一眼，而他依然坐在那里，好像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我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掐了饭团一下，“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要乱说了，别给卓哥找麻烦。”饭团嘟着嘴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