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芥

                          一

      绵延的山路湿滑料峭,骤然而降的暴雨在空荡的山谷间穿梭成凄厉的回响,黄豆大的雨珠濡湿了他的眉发,润湿了他的衣裳,他脚步越发紧凑,呼吸随着加快的脚步愈加急促——跋涉百里的疲累已让他有些体力不支。

      他想稍作停歇,那粗犷滑腻的嗓音却毫无征兆来势汹汹地充斥霸占着颅腔,不给人留一丝喘息的余地:“小伙子,村里传闻有人把你检举到上面,我们也是无奈之举。”他越想逃避,那人的嘴脸却越发清晰。视线里是一位妇女推搡了身旁的中年男子一把,“去去去,一个大男人,屁话都讲不全,”转而用一副刻薄的语气嚷嚷道:“我们都知道了,你娘是个娼妓,你是娼妓的儿子,我们不想和红卫兵扯上关系,今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粘腻,丑恶,张牙舞爪的姿态像是阴沟里的蟾蜍,令人作呕。“就是,走吧走吧。”外围是扭曲而面目全非的人在窃窃私语“村口的大字报上好像贴上了他的名字。”“那岂不会被拉出去批斗?”又一阵尖利而刺耳的讥笑“听闻举报他的人是……”够了——他压抑地从喉腔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近乎疯狂地晃动着噙满泪水的头,拼命地想要甩掉那些冷漠的脸庞与辱没的言语。不留神一个趔趄倒在泥泞里,荆棘划伤了额头,血珠密密匝匝地沁出,绣着红字的护身符跌落在地。

      雷声渐稀,骤雨初歇,世间万物仿若在此时沉睡,唯有随叶的脉络静静滑落的雨珠叩响了石板,迸溅出细碎的水花宣告着夜幕的降临。他望着林苑深处那没有尽头的幽暗,死气沉沉的眸子中闪现了一丝的波澜。

                        二

      “住持,近日又有许多同门投奔于此,言其庙门遭受迫害,而今库中余粮也着实令人心忧,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啊?” “万般皆有定数。”老者捋了捋长须,抬起浑浊的眼珠看了看明灭不定的天,幽幽道,“事不宜迟,这样,你连夜随我赶赴裘州与思源方丈共商救济之事。”语罢,两人扬长而去。

      她侧身依偎在屏风旁,轻佻地皱了皱眉,而后往嘴里送入一颗葡萄,发丝微落,在一轮澄明中勾勒出似水的柔情,她眯起狭长如猫的眼,檵花般纤长的双睫扑棱棱地闪动,望向山际沉下的最后一束金光,揉了揉酸胀的脖颈,似往常一般闲来无事在庙内踱步,月儿初升,怯怯地悬在柳梢头,绿波轻漾,塘中荷与菱的四周被镀上一层淡紫色的毛茸茸的边,寄居在庙内的狸猫倏地扎进一小畦菊花丛,扑开满鼻馥郁,也蹭上了一小脑袋花粉。

    今日的庙内仿佛没什么不同。她喃喃道。

    不对,她嗅到了枯荷间夹杂的一缕异香,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三

    萤火散漫,月色黯淡。他迟疑地掏出怀中的护身符朝着“金水寺”三个漆金大字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二十多年前的雨夜,母亲难产在榻,是父亲上山向菩萨寻求了旨意他才得以保全一命,母亲在世时,每年都会迢迢千里赶来还愿。

      树影婆娑,庙内烛火闪动,此时已入亥时,四下寂寥,徒有寺外荒塘的残荷下传来阵阵凄厉的蛙鸣,雨水在石缝间汇聚成小洼,长松与沿阶草的倒影在如镜的水面上交错纵横,托衬着这悲切的山谷冷月。

      他双手合十,跪坐在神像旁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菩萨在上,我此番来之意,一是感念恩德,感念您的指示,让我有机会来到这人世间,只是如今我却觉着一切似已成定数,我命如蝼蚁,没有回天改变的力量,对这人世间我也没有了牵挂,除了求死我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出路。二是心有所求,生自何方,死至何处,唯求菩萨保佑我一家三口黄泉路上再相逢。”言罢,叩首,炉香已燃过半。

      “咯咯咯……”身侧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轻笑,尾音沾染着点似有若无的魅。他似受惊般侧首,顿感惊诧。眼前,是一女子,身着一袭红裙,头缀步摇华钗。此情此景,反常至极。“敢问姑娘是——”女子眼中掠过一瞬的惊诧,旋即柳眉微凝,有意加重了语气:“自是这深山老林中的孤魂。”他额角一紧,手心沁出一层薄汗。“请姑娘莫说笑,这佛光圣土,怎可能会——”话音未落,他便仓惶倒地,脸色煞白。只见烛光摇曳灯火通明的殿堂内,独独她,没有影子。“咯咯咯……”又是一串玉珠落盘的清脆笑声“你都决意寻死,难道还怕我不成?我一不抢掠,二无纠葛,三忌害人,可比一些人活得敞亮痛快多了,又为何要怕这佛殿庙宇?我倒是对你能看见我有些许诧异,不过转念一想,这或许就是四郎所说的缘分罢了。”他呆愣在原地,一种奇怪的情绪漫上心头,他竟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许的娇憨可爱,心中的戒备与抵触有一丝松懈。穿堂风从殿外而入,摇曳了烛火,曼妙了弦月映在纸窗上的剪影。他这时才看清那女子的模样——云鬓斜簪,螓首蛾眉,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双眸微张,朱唇轻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只是那狭长的双目却如他一般盛满了暮色,阴郁凄霾,了无生机。“小女子名棠,无姓,不知公子作何称呼?”女子一挥袂,坐在软垫上。“我姓蒋,名宏秋。”他起身应道,似是有了些底气。“我方才听你所言,你已对这人世了无牵挂,可若自尽,是进不了因果轮回的,若不急着赶路,可否陪我话话往事?”她扬起脸庞,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宏秋,神色竟有些许天真的姿态。“我在这蛰居了数十年,难得遇见一人可与之言语。”他愕然,默默良久,长吁一口气道:“也罢。”

      “我自幼苦读,是学堂里的先进分子,一心潜心于学术。可世事变幻莫测,这段日子闹革命,破四旧,推孔庙,我作为他们口中的知识分子,迂腐之人被下放到农村进行劳动改造。”男子的思绪飘向窗外,静静地悬在视线中那濒死的玉兰花枝上,“那段日子里,每天承受着村人异样的目光,他们用阴阳怪气的语调私语,用狂躁的嗓门发号施令,无人关心我的理想抱负,前程信念,也无人与我交流谈心。我自己断然不敢倾吐过多,毕竟我的身世,在他人眼中已然成为一个污点。我所想的,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隐瞒,不让我的家人受到伤害,平安地度过这一个难关。因此,即使那样于我而言黯淡无光的日子里我也安慰着自己,自侃颇有一番‘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趣味。直至今日,我收到了给我送来的一封信与护身符。”

      宏秋一字一顿地缓缓叙述,好似接下来这段话即将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又仿佛他此时已是一个任由摆布的傀儡,哭够了,喊累了,感情耗尽了,终了面无表情地想要轻描淡写:“我的父母都不在了,由于舆论的发酵,由于现实的压迫,我甚至可以想象他们侮辱我母亲时恶毒的嘴脸,而揭发他们的人居然是我从小就亲密无间情同手足的好友,”他似乎需要缓冲一下言语带给他的冲击,默默无言了好一阵子,“村民们不想惹上麻烦将我驱逐出村,亲离友叛,我看不到我的前路,我也没有什么念想。到此时我才发觉我是多么的懦弱不堪,落到这个田地,我一想到的就是逃避。”

      午夜的风有些凉了,拂面而过,留下湿漉漉的寒意。宏秋只觉自己的伤口刺刺地痛,双目有点晕眩。

      “喏,要吃点东西吗?”宏秋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一股脑说了这么多,也不知对面的人是否想听又是否听了进去。更让自己莫名其妙的是,明明是这样悲伤到无法自己的时候,却仍然有想要吃东西的冲动。他迟疑地接过棠姑娘递来的圆饼,试探性地咬了一口,烧饼的香味萦绕在齿腔,一口接着一口,空空的胃被渐渐填满,他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莫名的感动与内心的难为情交织混杂。眼眶涩涩的,又有些热呼呼的。为什么哪怕这么狼狈,填饱了肚子却还是会有想活下去的冲动?他不明白,却又无从深究。松脂的清香,香炉的熏香,手上残余的烧饼香和少女身上好闻的体香在小小的空间里蔓延,他正了正身子,鼓起勇气问道:“我有一个疑问,棠姑娘为何久居于此?”

      闻言,她那双如大雾弥漫的双眸泛起了如水的波澜:“我之所以长时间蛰居于此,是在等人。那个人和我约定好了在这碰头,鹤归华表,人事又千年,我每日都在同一时辰在庙前痴痴地望,却始终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四

      “施主,施主。”迷迷糊糊间传来一声声清亮的呼唤。他的眼神尚处闭翳,发觉有一个小和尚蹲在身侧,身处逆光的方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瞧见些镀着金边的轮廓和浮动在空气中的细小尘埃。棠姑娘呢?“施主,你终于醒了,我方才起来打扫庭院,竟发觉你倒在这殿堂之上。”小和尚晃了晃圆圆的脑袋, 嗓音亮亮的。宏秋迅速地用眼神扫遍四周,全然不见女子的身影,可肚子里却有隐隐的饱腹感。昨晚的事是梦境,还是现实?现如今他已然没了一心寻死的决心,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的疑虑与一份平和的淡然。“小师父,”似是踌躇思虑良久,“我可否见一见住持?”小和尚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似是拿不定主意:“这……施主稍等,我帮你把师夫找来。”晨光熹微,一寸一寸地洒入室内,捎来光明。

    “施主,近日外界动荡,庙内形势也岌岌可危,库中余粮数量堪忧,经书也大半数被焚毁,恐怕……”老者有些许为难。“住持,”宏秋轻语,微风将额间的碎发吹乱 ,露出一道道的狰狞,“俗话说菩萨普度众生,我自幼受菩萨保佑,今愿报答这厚恩重德,忘却尘世的羁绊,一心在此抄经念佛,以求福报保上天父母平安。”“这……好吧,你今日入了佛门,自当追寻心清目净,经书中的佛理当靠你自己慢慢参度了。”

    他独居在庙后的小柴屋,获法号慎二,领了个扫地修篱的工作,倒也悠闲自在,而后因字迹清逸俊秀,他所作的经书手抄本在各庙之间广为传颂,一时有了些名声。只是那夜的棠姑娘却好似从未出现般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蒋、宏、秋。”似曾相识的软软的口音,宏秋抄经的手一顿,心里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不觉间墨色浸染了纸张一角,如暗夜时分盛开的罂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几日不见,你竟做了和尚。”少女单手托腮,伏在宏秋对面的书案。 “说道此,我倒还要感谢棠姑娘那日的烧饼。”“噗嗤——”她的眉眼弯弯,似是两瓣白菊,又若两弦新月。宏秋也笑了,这四面漏风的小柴屋在夜里有了丝暖意。“棠姑娘,你上回说等的人,是谁啊?” 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开始沉浸到往事里:“金水寺,是我和他的初遇之地。那年我来寺内求签,巧合的是,竟求中同一支签。我是青楼女子,他是京城四爷,我与他本应再无交集。直到,”说着,她自顾自地唱了起来,嗓音宛若溪涧空谷中翠鸟的啼,泛着银瓶乍破的刚与间关莺语的柔,“‘梦回莺啭,乱煞年光变,人立小亭深院,炷尽沉烟’,那日我在阁里唱曲,再次遇见了他,说是一眼千年也不为过,我自认为将最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他。他说为我赎身后要将我娶进门,我便一直等着他,但,他的父母反对我和他来往,让他娶他的表妹为妻,扬言不离开我就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那段时间,我频繁地上山求签,却次次是下等,他同我讲,既然不能与我一起生,便要同我一起死,我们商定在房间里一同吞药,又怕找不到彼此,便说好死后在此处碰面。”她嘴角泛起的笑分外苦涩,眼眸里一如往常的阴郁深了,“可是,为什么都过了五十二年了,他还没有来。你说,他是不是忘了?”

        “……”

      京城赵四爷。他仿佛记得自己出校报找资料时在逸事版见过这个称谓,与红极一时的青楼女子选择自杀却畏缩逃脱,后承父志与表妹喜结良缘,家室兴旺,子孙满堂。叫,叫什么来着?“赵宸添。”不觉间,脱口而出。“你认识他?”她有些恍惚。“棠姑娘健忘了,你方才提到过他的名字”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说谎,好像一切就这样顺其自然。“是吗?那我的记性可真是越来越差了。”一夜无话。徒有秋蝉残破的“吱喳”伴着细碎如银的月光浅浅淡淡地笼罩着柴屋。快要入冬了。

                            五

    到底该不该和她讲?可是说了之后她会不会心如死灰?知道后她会不会就此离开?他的心乱了,笔下的字杂乱无章,充斥着躁郁,他懊恼地合上纸张,看来今日不宜抄书。

    是夜。已近巳时,却不见她的身影。他有些慌乱,她会不会已经猜到了他在说谎?她究竟会去哪里?他拿着手中今日新做的纸鸢,心中的烦闷却无处排解,他纠结地抱头,最终还是踏出了柴门。在寺外的荒塘边,他看到了她,赤裸着双脚,面朝着一轮明月,簇拥着一枝枝独秀的残荷。听到了脚步声,她回眸,神色掠过一瞬的讶异:“在这庙口等他,不觉间竟忘了时间。”他握纸鸢的手紧了紧,心口有些隐隐的酸。“要放纸鸢吗?”他走上前,在她疑惑的神色下急忙补充:“我平日里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放放。排忧解难有奇效。”她笑看着神色仓促的他,点了点头。扯线,缠线,放线,青灰色的纸雀载着他和她的满腔愁绪晃晃荡荡冲上云霄,他爽朗清扬地笑着,她宛转悠扬地和着,恰到好处的情愫在她与他发丝和肌肤若即若离的无声触碰里悄悄发酵,谁也不愿多说一句言语,寂静的夜里,光晕模糊了视线,两个受伤的灵魂在共情地交流,在默默无言中相互舔砥。

    新雪初落,月上柳梢时他为她描眉梳发,她为他点灯研墨;朗月当空,林间松风时他为她吟诗,她替他作曲,他醉于她的灵动,她倾于他的才气;鹅毛大雪,冰封寺庙时,他与她以侠士自居,在纷飞中拥毳衣炉火,享受着这雾凇沆砀,上下一白;他采一捧油菜,折几枝海棠,倾尽所有言语想要将世间美好诉诸于她,她在月下起舞,唱一曲笙歌,翩若惊鸿影;他在屋内燃灯抄经,她在屋外撑伞等待,偶一对视,心中滋长着寂静的欢喜,一个像在看上辈子,一个像在看下辈子。万事迁移,唯一不变的是黄昏沉没之时,庙口都会出现她殷切盼望的身影。

      那份心动始终停伫于嘴角,藏匿在窗外含苞的红梅里,掩埋在初遇的夜里枯死的玉兰里。宏秋始终明白:她在等他,一直都是。

      “宏秋,我感觉近日身子越来越虚了,大抵是在阳间太久了吧,我可能留不了多少时日了。”她捧一掬塘水,一尾鱼儿在她苍白的掌心里游弋。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滞了,呼吸急促难耐,他难为情的是不知如何表露自己情绪的挽留与思念,包括,以何种身份 。“但不管是人是鬼,没有念想才是最可悲的。”她的眉间泛起淡淡的笑意,半分天真,半分洒脱,“即使没有等到他,我也知足了。”月儿匿在厚重的云层里,香炉中燃香的气息凝滞在固结的空气里,松脂,烟熏,少女,只是独独少了那天夜里她递给他那个冒着热气的烧饼。雨后的晚风吹得他眼眶有些润润的,此刻他决意将一切都埋藏在心底,无论是赵四郎的背叛,还是自己对她的情意。他郑重地将手伸进怀里,掏出绣着红字的护身符,语气克制成恰到好处的:“佑你平安。”它护了我一世,但我一世的福乐,都愿赠予你,只愿你日后平安,仅此而已。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谁的唱腔,咿咿呀呀响彻在夜色里,搅乱了人的思绪?菩萨,您能否将我的梦魂带去,放在离她三五尺的玉兰花枝上?

                          六

      “施主,施主。” 迷迷糊糊间传来一声声清亮的呼唤。他的眼神尚处闭翳,发觉有一个小和尚蹲在身侧,身处逆光的方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瞧见些镀着金边的轮廓和浮动在空气中的细小尘埃。“施主,你终于醒了,我方才起来打扫庭院,竟发觉你倒在这殿堂之上。”小和尚晃了晃圆圆的脑袋, 嗓音亮亮的。这……这是为何?“慎清,你不认识我?”“施主,你为何会知道我的法号?”这,难道这段时间的相处,只是一场梦?不,不可能。他径直冲向藏经阁,拼命地翻找,翻得手指发酸,目光昏眩,初春的曦光从阁内的高楼倾泻而下,映衬着他的满目颓然。

      终于,在一行书目的书脊处,他发现了以清毅的字体写就的两个字——慎二。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她来过,她存在过,就已足够。他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此刻势如洪水。在满殿的日光下,他哭得像一个孩子。

        又是几度春秋。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小和尚摇头晃脑地念着,百思不得其解,忙扯着他的衣袂:“师兄师兄,这是何意?”树影斑驳,塘中的荷在柔风细雨间吐露着尖尖角,他浅笑着揉了揉少年圆溜溜的脑袋:“慎清,此中真意,当靠日后你自己去体会。”亭中玉兰香停滞在鼻尖,他闭眸,突然想到那句言语“鹤归华表,人事又千年。”

      日子仿佛恢复了正轨。只是在黄昏时分,他都会倚在庙口,携一份烧饼,像她痴痴等着赵四爷一般,痴痴地等着她,明知等不到,但还留着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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