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忆旧事,旧时高中在市里上学,距家三四小时路程,父母极少来看望。若非办事,父母为了看而看的次数更是少只又少。每每见室友父母来看望他们,携带衣服美食,走时还不忘叮嘱几句“照顾身体”,心里十分艳羡。私下也为父母思考“原因”,找到几条说服自己的,也就淡淡无所事了,一是家中农忙无暇看望,二是,父母辈的情感表达更加含蓄而笨拙,多年来也从未听到父母之间表达爱意,更多的是融入生活点滴吧。
为数不多的几次中,那次记得尤为清楚。那天,中午放学母亲在校门口拦住了我,我也不知道她在这等了多久。见我时,像一个孩子一样委屈,“你怎么搬家了呀,也不跟我说一声。”高三时,我在校外居住,中途因为种种瞒着父母搬了次家。我怕母亲的絮叨和父亲的呵斥,我也知道做事总有利弊,但是劝阻你的人,总会盯着一方面不放。这让我觉得总像个小孩一般,对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斟酌再三。于是我也只能以“先斩后奏”来回应。
“我见到房东老太太时,她说,你儿子早搬走了,我都不知道上哪找你去。”母亲埋怨着。我知道城市会让不经常出门的母亲局促不安,如果连自己的熟人或者熟事再发生了改变,她也就更加的不安了。我也就笑笑不说话,拉了母亲去吃饭。
吃饭期间,看着母亲仍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就再三追问。母亲终于说了实话,乘上早班车从家里出发,大概了XX村,先后上来了一伙维族人。见其中一人拿出三张牌,先正面给旁边人看一下,又都扣了过去,让人找出最大的一张牌,猜对了,赌注翻倍返还。看到几人赢了钱后,母亲说,我也来试试。不出所料的输几百块钱,还有条项链。
“钱输就输了,那是我玩输的又不是乱花的,那个项链也是假的”母亲还好像自己赢钱了一样,等着我表扬。我也随便调侃了几句,也就罢了。
饭罢,基本在三点左右,回家还要坐三个多小时的车,把母亲送上公交车,母亲隔着窗户挥手让我回去。迎接她的是三个小时的归途,还有,刚见面就分离的还未沉淀的离别。母亲不太会用“离别”这个词,她总用的是“哭啥呀,过几个月就回去了。”
两个人相处时,处于相反的状态才能更加持久而有益。一人很消沉时,绝不是希望另一人陪着她哭泣,更多的是希望另一个人可以坚强的依靠。所以我明白每次分别时母亲的调侃和对离别的解构。
极不对等的路程和相处的时间,我知道母亲从未衡量过这些,因为爱呀,一旦有了衡量的想法就会变轻,越量越轻。
长大后,背着双肩包和世界“战斗”。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更多的是通过两个屏幕,来见证对方是胖了还是瘦了,黑了还是白了。春天时,母亲会像我在家时那样在围墙边撒下葫芦种子,夏天时,母亲摘葡萄时会笑着说给我留些,努力地想在我不在的家里留下些我在的痕迹。近时不觉,离你们越远呀,越觉得像离了根的蒲公英一样,飘飘沉沉。
记起那次母亲送我到桥头乘车,到了许久都不愿回去,我一再地催促,才把母亲“赶”到桥的那一端,也是怕两人离别的伤感。母亲不擅长表达,只是一次次的回头,在敲着我的心门,说,我舍不得你。
看着时间刻画地母亲的样子,我有些不满。为什么要把她刻成这模样,臃肿,苍老,你也太过无情了,像学艺的刻画师。时间也不理我,只是向前,叹述着,她们都是自愿的,她们也曾皮肤细腻,身材曼妙。但是为了你们,她们不得不选择放弃。她们每老一分,你们就成长一分,这是多么平等的交换呀!
“不,我不愿她们老去,就像我也不想长大一样,现在看着她们一天天衰老,想着疾病,想着生死,我.......我还没准备好。”
“事情总是这样,她们选择做父母的时候也没有准备好,只是做了。”
我还是给他们打通电话吧,至少能缓解一下我的悲伤,但是,悲痛从来不会消失,只是会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