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什么,能爱七年呢?
很少吧,但一定有。
我爱了七年的,叫臭豆腐。
我认真的。
而且,最爱一个地方的臭豆腐。
从初中到现在。
从稚嫩到成熟。
好多都变了,摊位换了地方,包装换成了盒子,一块钱本来能买十块,现在只能买八块。
不变的,是味道。
还有吃到它,那一刻难以言说的幸福感。
(2)
从小对臭豆腐有种莫名其妙的恶心感,大老远闻着臭味儿恨不得立马带上好几层现在雾霾天用的口罩,看着别人津津有味吃着的时候,只能捂着胸口干呕一下。
上初中的时候,每天要自己坐俩小时的公交回家,公交车站在一个物美的小便利超市门口,有很大的空地,每每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门口就会有各种路边摊,麻辣烫,铁板,烧烤,麻花,还有不得不远离的臭豆腐。
那时每天都跟喆还有一帮人坐车回家,有了很多人回家的后果就是,我们每天都会承包路边摊的生意,我们左手拿个鱿鱼,右手拿一串馒头,一口肉一口菜吃的不亦乐乎,回家的车过了一辆又一辆,而我们手中的串子却越来越多。
而与我来讲是灾难的一件事就是,这一帮人里,以喆为代表的所有人都最爱吃臭豆腐,还没到车站就会大老远的喊一句“阿姨,来五块钱的。”“阿姨,多放香菜。”“阿姨,我要蒜要辣。”除了我。每次他们抱着托盘用牙签蘸一些汁,放上几片香菜,插上两块臭豆腐送进嘴里的时候,我只得拿着刚买的冰红茶不停的猛灌。
有一天喆买了一整盘臭豆腐,默默地走到了我的身后,“你吃一块,我包你两周的冰红茶。”
我愣住了,纠结了半天,“不吃。”
“一块臭豆腐换十二瓶冰红茶你都不换,大不了你吐了啊。”
“不换,我自己买冰红茶。”
“欸!有飞机。”
“草!我跟你没完。”
是这样的,我一抬头,她给我塞了一块臭豆腐。嗯,是的,我被灌了我最不爱吃的东西。
然后,我没吐,我抢过了她手里的全部臭豆腐,吃个精光。
从此之后,每次在大老远处大呼小叫“阿姨,来五块钱的。”“阿姨,多放香菜。”“阿姨,我要蒜要辣。”变成了我。
可是我没有得到我的冰红茶。
忘了说了,我最爱喝冰红茶。
(3)
上了高中之后,距离卖臭豆腐的地方远了好多。高中很忙,事情多,学业还很繁重。可每到节假日的时候,我都会绕路到那个车站,再吃一回。
高二,车站施工,便利店被拆变成了一个停车场,车站的对面被修成了露天的大型菜市场,而卖臭豆腐的胖阿姨也搬到了马路的对面,如从前一般,叫喊着“吃臭豆腐不~”
高考前三天放假的时候,我坐车到了初中,在操场上呆了许久,从学校走到了车站,还没走到面前,胖阿姨就喊起来了“小伙子,你回来啦,还是老样子?”
“嗯。”
“这次给你多加两块。阿姨送你的。马上要高考了吧,准备考哪里啊?考上了阿姨请你吃臭豆腐,记得考上了也要回来继续吃哈。”
“好。”
抱着用来盖方便面的铁盘一个一个的吃完了之后,便道了声再见。在阿姨“考试加油”的声中,我拨通了喆的电话“你猜我在哪儿?”
“不会回初中了吧?”
“是啊,我又来吃臭豆腐了。”
“就冲着这臭豆腐你也要好好发挥啊。”
“你也是,可不要忘了我们说过还要在彼此世界里并肩前行。”
“放心吧。”
而这时,距离第一次吃臭豆腐,似乎整整五年。
(4)
上了大学以后,便开始了大江南北的旅行,而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找各种臭豆腐试吃,光苏州平江路,就吃到了四家。之后,吃了长沙最正宗的臭豆腐,吃了西塘的,吃了南京的,吃了河南的。
可,都没有胖阿姨的好吃。
大一结束的时候坐着妈妈的车路过初中,便让妈妈绕个路来买臭豆腐。而这时,我已经两年没吃过了。我换了风格,换了发型,看照片跟以前很不一样。可与以前一样的是,离老远儿,阿姨的大嗓门就喊起来了“小伙子,你回来啦,还是老样子?”
“自己在南京上大学很努力吧,真出息,有没有比阿姨这里更好吃的臭豆腐?”
“当然是阿姨这里的最好吃。”
“明年再来哦。”
(5)
前几天,我带着爸爸妈妈一起去买了臭豆腐。
“阿姨这次带走。”
“好,这下比以前方便了,阿姨进了餐盒。不会再掉衣服上了。”
“谢谢阿姨。阿姨现在您还每天九点回家吗?”
“不了,老啦,天气冷了,就早点儿回去。”
“那阿姨您注意保暖,以后有了女朋友带回来吃。”
“好!阿姨等着。”
七年,我从初中走到高中,从高中到大学,从丰台到海淀,从北京到南京,从一个觉得天安门是世界中心的小孩儿,变成了现在这个渐渐把脚步踏在世界的人。
而那个臭豆腐摊儿,也从便利店门口搬到了菜市场,原来都是平房的地方,现在变成了精品小区,和商务公司。
阿姨还是胖胖的,可年龄却也长了七岁,手上的冻疮比原来更多了,而白发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身边出现了很多人,离开了很多人,可我最爱喝的饮料还是冰红茶,最爱吃的路边摊变成了臭豆腐,而当初骗我吃掉第一块儿的喆,现在还在我身边很近的地方。
七年,臭豆腐却还是那个风味儿,好像,我还是那个从前很纯粹的自己。
在自己的路上很坚定的往下走。
(6)
其实在很多日子里,想和很多人一起分享臭豆腐的味道。可很多却无缘再见。
幸好最想分享的人目前都还在。
吃,这件小事儿。
绝不仅仅是吃那么简单。
那是爱。
那是回忆。
那承载着我无比珍贵独一无二的全部七年时光。
(7)
很难有什么,能爱七年。
而我爱的,不仅仅是臭豆腐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