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如此的怀念
那个迷雾中看不清楚的对岸
和永远回不了的家
当我躺在冰冷的潮湿的山顶
当我握着发烫的枪管
当我回头看到他们胡言乱语的互相调侃
我好像可以躺下了
静静地躺在这个滇西的南天门
假如再来些猛烈的炮火就更好了
让一切文雅的笑声死去吧
让一切盛开的花朵枯萎吧
让一切想到的想不到的骂人的尽情发挥吧
这里只有炮火
和不值钱的死不完的人命
我是如此讨厌战争
它夺去了我一切关于美好的想象
我又是如此的享受战争
仿佛离开了哒哒的机枪声我就站不稳
他们应该痛恨我
背后用尽一切恶毒的话诅咒我
用机枪刺刀将我的每一寸身躯给撕碎、蹂躏
可是他们又不敢
因为仅有的那点可笑的所谓袍泽情义
我累了
在第一次踏上南天门的土地的时候就累了
可是当我每一次躺下的时候就会做噩梦
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都在嘲笑我
它们说我怕了
我用尽最后的一颗子弹告诉他们我不害怕
是的
最起码看起来不害怕
我想我再也不会离开这个地方了
因为这可笑的可恨的枪声
因为那三十八天黑暗的日日夜夜
因为我如此痛恨和怀念甚至依恋的川军团
假如一切都死去了
我想我应该还活着
因为我已经在这片大雾弥漫的土地死了无数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