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被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吵醒。折起身子,透过纱窗,院子那端父母的房间已有些许光亮,隐约间还可以听到些故意压低的谈话声。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不见了,突然想起昨晚的关门声,想来父亲应该早就出门了。母亲一个人怔怔地坐在床边,眼睛里透着红血丝,不断发出无奈而无力的叹气声。中午时分,我才得知事情的始末。
小波是我堂弟,比我小六岁,小叔家的独生子。小波的父母一向感情很好,从来没见过夫妻二人拌过嘴,是村里有名的模范夫妻。可在小波三岁那年,他的母亲突然的不告而别,使小波的父亲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一年后,他的父亲,即我的小叔,精神开始失常,逐渐失去自理能力。
爷爷奶奶的早逝,幼小的小波只能寄养在我家。不知是父母婚变的打击,还是骨子里的叛逆,小波从小就表现得冷漠孤僻,不爱与人交流。
从小学开始,就时常逃学,也不乱跑,就一个人在田野里默默地坐一下午,等到天黑再回家。等到小波读初中,小波开始变本加厉,拿父母给的生活费去网吧打游戏,整宿整宿的打。后来跟一群社会青年参与打架斗殴,民警抓了之后,念其未成年,民警一般采取说服教育,就让我父母把小波领回去了。
直到昨晚半夜,他颤颤巍巍地好像受了惊吓似的打来电话,说,伯,我这次好像闯祸了,闯大祸了。说着,就不住的哭起来了。
小波初中班里有个叫珊珊的女生,跟小波经历极为相似。她也整天逃学,跟几个女生成立一个帮派,因其爱穿裤头,无论冬夏,这个帮派就取名“裤头帮”。或许是二人彼此惺惺相惜,让两颗稚嫩的心灵渐渐靠近,肉体渐渐靠近,融合。
这晚,小波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端的声音极其微弱,声音微弱到随时都会断掉。珊珊怀孕了,其监护人让她把孩子打掉,她不肯,现在在镇卫生院。最后她告诉小波,你过来接我吧,今晚你要是不来,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小波连夜赶到镇卫生院,从病房门的窗子上看到躺在床上憔悴的珊珊,心里五味杂陈。珊珊看到小波了,撒谎称上厕所,趁机跟小波一起逃了出来。父亲知道后,就把他们接回家来了。
珊珊监护人报了警,很快找上门来了,并警告小波不要再来骚扰珊珊了,否则就告小波强奸未成年少女。小波多次去找过珊珊,可从未见过珊珊的面,直到后来听说珊珊远嫁他方。
初中没读完,小波就不再读了。他去了沿海城市务工,一连好几年都没回来过,只是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打来电话问候一下我的父母二老,祝福家里人好好照顾他精神失常的父亲。
这年三月,农历新年已渐行渐远,可寒气丝毫尚未消退。小波回来了,带着几分成年的模样回来了,虽然他才只有18岁。可一连几天,小波都不怎么与家人交流,父母也深知与他之间的隔阂已深不可测,关于他这几年的近况,也就无从问起。
终于在几天后,小波给父亲说了他这几年的情况。外出几年,几乎没怎么挣到钱,就算稍有结余,也都花费在网络游戏上了。突然他就不说话了,父亲知道他有事,肯定有事。
父亲说,是缺钱吗?他先是看了一眼父亲鬓角的白发,然后沉默了。父亲接着说,你需要多少?他还是没有说话。父亲转身的空档儿,小波突然说,她宫外孕,我需要钱。
后来,小波拿了钱,就离开家了。
临走前,父亲对小波说,你是成年人了,你要开始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在你小的时候,我不让你碰刀具,不让你玩火,是怕它们会伤到你。可你要明白,等你长大了,我会教你如何使用这些,更好地使用这些。现在也是,你迟早也会成为一个父亲,可你之前稍稍有些着急,希望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