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纸扎村停留了五日之久,迦南和茭符最后以近乎玩闹的方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有人收了那些孤魂野鬼去也挺好的,世上神仙没有多少,能帮他们的时日无多。凡人们啊,将来只能靠自己能想方法来对付妖魔鬼怪啦!
好哥俩又是跑了一路,起初是逃命,接着不知怎么又拌嘴起来,茭符死追着他不放。本以为夜晚又要餐风露宿,可碰巧在路上遇到瞰尘,带回消息说有人邀请他们暂住。
对了,瞰尘这驴子还充当一回护花使者,悄悄把纸扎村那一群人给安全目送到迦南提及的村落。不大的村落竟有有九条路可以通到村里,一天天忙着迎南送北,可里面生活的人却一点也不热络。杨坚几人一时也没找好领养人家,就大男人们自个带着。
“弟,邀请我们的是何人?会不会又是贪你什么东西。”经过前段时间的悲惨经历,茭符开始长心眼了。以前跟着游散仙人四处平乱,到底是仗着仙家本事横着来横着去,可如今迦南和尚时不时劝他和善一些,给他念一些听不懂的经文说是调养心性,搞得他渐渐都忘了自己还是个仙兽。
“哥哥,我也不清楚。路上偶遇一个白发老人家,蹦蹦跶跶地一点也不像有岁数的模样。”据说,老头揪着瞰尘的耳朵道:“见着你同伴让他们往东走,老朽那里好吃好喝伺候~还可以避个雨。”
“什么贼兮兮的老人家,简直老不正经……”
“此话差矣,凡人能有几个比你、我、他老的。”
“你是存心抬杠的吧,迦南和尚!也不想想你的菩提子怎么又少了一颗。”学会拿菩提说事了,的确是迦南的死穴。穆珠那蠢丫头把自己捅成马蜂窝后好不容易救回来,迦南照顾着她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就变回去。至于怎么再次化人形,迦南现在自己都没个准头。
想到什么似的,茭符的眼珠子转悠起来,又半天开不了口,“刚才说了什么……那个什么……对!避雨?”
瞰尘点点头,另外两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天,一朵云都没有的天气,说是防晒都比避雨来得靠谱啊。
觉得无趣,茭符开始低头玩手,一边吐槽道:“弟,有些老人家上了年纪脑袋不好,你跟着掺和什么。”
话音刚落,头顶一声闷雷吓得茭符一个屁股墩,骂骂咧咧站起来,几道闪电开始噼啪作响,大粒雨珠开始砸到脸上,茭符慌乱。
“快,快去避雨。这雨水太猛,弹得我脸疼。”回头叫人时发现,迦南只剩下一个转瞬即逝的背影,雨水疏密错落,加速疾下,全然看不清眼前的路。
【白头村】
雨势猛烈,落在地面时激起泥泞,茭符连滚带爬地勉强找到东面村落。大雨打得睁不开眼,满面雨水像瀑布一样抹都抹不急。没有注意到前路的栈道,茭符急于避雨一脚踏空。
这下直接滑水里去。还是个泥塘,茭符挣扎着掐过荷花的脖颈,试图借力上爬。一朵,两朵,三朵……感觉自己依旧下沉,突然卷过一阵风,茭符轻盈地落在一个木屋内。
张望一番,发现迦南和瞰尘已经安坐在火炉边取暖,看到自己突然出现也不惊讶,只是默默把鼻子遮挡起来。
“呀呀呀,臭死了。再不把你弄出来,我整个荷塘都要给你折没了!”果然有一个白发老头,端着一锅冒着热气的东西从屏风后绕出来,对茭符道:
“后面有个木桶刚盛上热水,你去洗干净换身衣服,备了你最爱的紫鸢草作汤。”老头移到火炉旁边,递上两碗黑乎乎的汤水。
“紫鸢草……难道你是——丘水畔的寒老头!”老人不语,缓慢望向茭符,比了个“OK”手势。
“果然是你!”茭符从地面弹起,几乎是朝老头飞奔而来,而后突然定在面前上下端详面庞,再给个结实的拥抱,一气呵成。
“还是那个蠢样!改不了甩一身臭泥给我的毛病。”老头嘴上埋怨,身体还是实诚地拍了拍茭符的后背。
丘水寒老头,系出丘都有名的寒氏一族,是近几年迅速崛起的术士大家。门主寒如甄年岁不过二十,五岁师从翟的那位大师,十二岁便出师,被世人称为“炼丹届”的神童。又因门第显赫,不到五年便吸引众多炼丹术士入门生,现在已是丘都三大炼丹势力之一。
一些年轻人叱咤炼丹届,那跟寒老头有什么关系?
“老朽不才,在位时经营不好世家,随便当了两年就退位,就到山里找野乐子。平日喜欢倒腾一些法器,研读古籍自学一些法术什么的。”听寒老头的语气云淡风轻,可刚沐浴出来的茭符立马拆台。
“十句信两句方可,这老头坏得很!当年游散仙人云游到他家,整个寒氏一族热火朝天地冶炼兵器,后来又摸索出什么法器锻造法,不少仙人都找的他家定制。寒氏法器可是天下一绝,你们眼前这老头就是掌门人,出自他手的神兵利器不下百件!”
“原来是大师,失敬。”迦南对寒氏一族早有耳闻,他们取材苛刻,锻造手法极端,和多处洞天福地都有密切往来。相传兴盛之时由一神人坐镇,后来迦南进入涅槃,就不得而知下文。
“我说叫他寒老头还不够,得叫寒老怪!活了不知道多久,就靠着他那个聚魂珠吊着老命,简直是寒氏老祖宗了。”茭符自然地坐下,悠哉地吹着黑汤上的热气,用汤匙小口小口饮用。
“如此!寒大师,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这菩提。”小心翼翼从袖口里掏出,双手捧到寒老头面前。
难得见到迦南谦恭的样子,但寒老头没有回话,直接倒头躺下,翘着二郎腿,马上传来呼噜声。
“我跟你说过,这个老头坏得很!不过年纪大了嗜睡,你体谅一下他。”这就是茭符之前说的那个修复法器的高人,路上偶遇,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迦南一时尴尬,却也知足了。
看出迦南的心事,茭符但是贴心起来:“明日备上十坛好酒,再剥些新鲜莲子,还有烤东黄短腿鸡一只,包你寒老头有求必应!”
关键时刻,茭符还是有点用的。看到他“咕噜”一口把最后的黑汤喝干,突然来了兴致,问道:
“这黑乎乎的热汤什么来头?”
“你说锅里这个吗?”茭符打个饱嗝,遂补充,“也没什么,就是回复灵力的汤药,叫启明汤吧。是有点难喝,但是过后觉得身体渐渐舒爽,强身健体。”
“那么……”迦南一个快步回到刚才放置汤碗的位置,看着神秘黑汤眉头收紧,面色涨红,差点干呕出来。
“对不起了丫头。”双眼一闭心一横,便把菩提下汤里。此举甚是惊人!茭符飞扑过去将菩提捞出,吃惊道:
“启明汤需服下才有用,你直接把它搁里头泡肿都没用!还不如给我喝了。”说罢又捧起迦南的汤药,这回连小汤匙都省了,直接一口闷。
还是没有实际法子帮丫头,迦南觉着苦闷,便就地盘腿打坐。如今之计,只有等待寒老头睡醒。
一日,两日,三日……寒老头还没有醒来,茭符已经变回毛驴形态,整日和瞰尘四脚朝天躺着,睡觉时还露眼白,迦南不忍直视。
第四日,寒老头依旧未醒,迦南终于决定出门走走。近几日只看着一扇窗外荷塘景色,最后的几朵荷花也落了,虫鸣也稀少,门外更是安静没有人声。
迦南推门一看,寒老头这儿还是个雅苑,种了不少珍花奇树,是他这个老和尚也叫不出来的那种。
平湖一个岛中村,那天大雨来时没注意,寒老头屋舍后一片荷塘,门口却只有一条水上栈道通往平地。平地再往前就是那个湖心的岛村。说是湖也有些夸张,错落分布的一些水系远看是一个水面,不少孩童在水面栈道玩耍奔跑。
迦南走进错落,看到村口一个大石上写着“白头村”三个字。审视之时,几个小孩玩闹着过来撞上他。
“是和尚!快跑啊!”孩童一见着他匆忙逃窜,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孩子们躲他像躲瘟神似的。
正在纳闷之时,背后有“咕咕”声传来。迦南低头一看。四肢肥短,肚罗浑圆,土鸡模样,定是茭符提的东黄短腿鸡。四下环视一圈,确定非人家圈养,迦南抱起一只就狂奔回去。
找了这么多天的好家伙!支起木架,点火,整只鸡烤起来。东黄土鸡烤后香味四溢,还没有到火候,迦南感觉身后站着一人。
扭头,是寒老头无疑。可算是醒了。
“缘分啊,小子!这鸡不常见,每隔一段时间才来村里走动,搅得我的睡眠都随他了。”寒老头一步步靠近,迦南觉得是时候了,直接堵他前头。
高大的身形挡个小老头完全不成问题,自信道:
“若想吃,想帮我修法器!不然你酒足饭饱又睡过去了,我找谁委屈!”
“好,好!”寒老头口水都玩流出,只得一口口答应,“法器让我瞧瞧。”
迦南迅速掏出菩提,寒老头瞥了一眼道:“修是能修,缺些东西,你找齐再说!”
迦南一头雾水,只好追问:“何物?”
吃鸡心切,有问必答,寒老头道:“星辰灰,瑶池水,菩提根还有东黄鸡。”
“……”
“东黄鸡是犒劳我,怎么不对。还是太年轻,不懂事!”寒老头说罢把迦南推一边,顺着味道蹲在烤鸡支架旁。
“接着,这是大力丸。你会用得着!”迦南接过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大如牛眼,味道熟悉……
“哦,最新研制,你们也不陌生了,前日熬的那锅汤水不就是!”
一脸震惊,想起茭符连着喝下那么多碗,迦南小心追问:“服下有何效果?”
寒老头淡淡回道:“大力丸当然是力气变大啦,不然呢?”
轰然一声,再看时寒老头屋舍处夷为平地,不远处只有一幢屋舍高速移动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