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第三次把我拉黑时,我便知道,此生彼此将再无交集。当时看着发送不出去的消息时,我没有哭,也没有伤感。直到前天看电影《摆渡人》,看着小玉为马力拼命的样子,心莫名其妙地很疼,思绪百转千回,为着温暖了我一整个青春的阿泰,为着我不小心遗失在这个世界中的美好。
我想,每个人的青春中,都会出现那样一个人,他似乎比我们自己还要了解自己。阿泰,曾经以朋友的身份,给予了我一片安好的天空。他懂得我的喜怒哀乐,记得我的生日,知道我的喜好。他会在下雪天把雪球砸向我,而转而我却会砸向另一个人。他会在我感冒的时候,早早地到教室帮我把热水接上。他知道我喜欢谁,然而还是会帮我把情书递给那个人。在我满心满眼牵挂着另一个人的时候,我不知道阿泰一直在我的身后默默看着我。
我一直默默地习惯阿泰对我的好,以为那是朋友间的理所当然。我知道暗恋一个人的疼痛,但我不知道我也成了痛苦的制造者。和阿泰成为朋友的第二年,或许是因为太过辛苦,阿泰向我表白了。只是,我们离爱情还有一步之遥,而那一步却刚好取决于我。惊慌,难过,悲伤,混乱……各种复杂的思绪,让年轻的我逃了。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清醒地意识到,从阿泰想打破友情界限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其实就再也没有纯粹的友谊。再联系,也不过是阿泰单方面地在一个人的世界中努力,而我选择了视而不见。
再次和阿泰决定成为朋友,是在认识他的第三年。那一年,我们正值高考。考完的那一天,和阿泰聊了很久,也是那一次,我相信,作朋友,是我和阿泰最正确的决定。
第四年,阿泰去了一所重点高校,而我选择了留下。因为学业,我们很少联系,再联系时,已又是一年寒冬,阿泰来我的学校看我。他还是如以前一般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爱闹腾,还是讲一些段子让笑点低的我发笑,还是会容忍我的小脾气。他来的那一天,是冬日久违的好天气,我穿了一件橙红色的羽绒服,夕阳照在我们两个的身上,两只影子平行而立,我以为,我们的友情会很远很远。
第五年,我选择了本省的一所大学,他大二。那一年,我断了许多人的联系,唯有他,联系一直未断。他再一次向我表白,或许是因为感动,或许是因为被人所伤。这一次,我却选择了答应。十一,他坐火车来到我的学校,那天晚上,他牵起我的手,而我的心却出卖了我。原来,有些事,真的勉强不来。第二天,和他一起沿着城墙散步,特意和他保持了朋友的距离,将所有的话都说清楚时,我没有等他的答案,我就踏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在车门外的他,何去何从,我无从得知。
那一年,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把彼此拉黑,各自在自己的世界中生活,偶尔下起雨,想起他,会觉得悲伤。第六年,我用心地谈了一场新的恋爱,却被人所伤。心疼的那一刻,我想起了阿泰,当时我离开时,他也很疼吧。时隔一年的我,向昔日的好友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只为和他说一声抱歉。
也许是因为成长,也许是因为跌跌撞撞,我们都磨去了身上的棱角。再次联系,我们似乎都放下了一个名叫以前的回忆。我们在某些方面还是那么像,他还是当年那个他,用心倾听我的心事,不管我发多么无聊的琐事,他都不会嫌弃。陪着我唠嗑,陪着我耍宝,陪着我难过,陪着我发疯……他告诉我他现在有一个喜欢的女孩,我告诉他和谁谁约会,我们在自己的生活中,有着各自重要的人。我想,那大概是岁月静好吧。
和阿泰认识的第七年,我因为生活,来到他读书的城市。和他见面的那一天,我剪了生平最丑的一个发型,本来不想见任何人,被他用吃的游说,就莫名其妙地出去了。那一天,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看了很美很美的图书馆,吃了很香很香的鸡米饭,晒了很温暖很温暖的阳光。只是,后来一切都偏离了正常的轨道,也是那一次,我还是选择了多年前做过的选择,我再次选择和他不联系,换了手机号码,所有可能被他联系到的,我统统丢了,是伤感,遗憾,还是难过,悲伤,说不清……也许还残存一线希望,等有一天我们老了,有各自的家庭,也许我们还能再次聚首。或许,也因为这个愿望,所以当失去的时候,心没那么难受!
和阿泰认识的第八年,以为他要考研,便发了一句祝福。而彼时,他已在南方找到一份工作,我们之间隔了很远很远,但有一些方面,却觉得彼此那么了解。联系虽没有以前那样频繁,但每次联系,心情都是平静的。这一年,也许早在开始,就注定流年不利。
这一年,和阿泰联系时,我被一段无望也无谓的感情纠缠,与此同时,过敏也反反复复。每次去医院,我所期望的人,从来都不在,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条信息。反而是阿泰,过敏的几天,天天都有联系。我的不安,我的软弱,我的难堪,他统统全部都接受。那段时间,大概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光,然而也是因为他,让我对生活还存有些许希望,想着,生活,也许是眷顾自己的吧。
然而,当阿泰放下自己的尊严,问我是否愿和他在一起时,我还是做了和以前一样的选择。也是那一次后,我才知道,阿泰把我拉黑了。以前,我不懂得一个人,究竟是对另一个人有多失望,才会选择将一个人拉黑。拉黑了,毕竟可以假装自己不在乎,可以骗自己在没有另一个人的世界依然可以活得很好。直到我自己因为某些纠葛,一次次把一个人拉黑,我才真正体会到阿泰的深情,然而,面对我给他造成的伤害,我却没有资格安慰,也许,不再联系,是这么多年,我给他最好的补偿。
八年,在人的一生中,显得多么短暂和渺小。然而,这八年却是我人生中最年轻最一无所有最勇敢也是最奋不顾身的时光,在我最美好同时也最难堪的时光里,阿泰一直以某种方式在我的生命中扮演了一个类似亲人的角色。也许,对他而言,想听的从来不是一句谢谢。同时,对我而言,一句谢谢远不能表达我对他错爱的无力。虽然生活总是给人意想不到的跌跌撞撞,越是无奈,却也越不甘心。对爱情如是,生活也如是。
我想,我此生可能再也不会遇到一个人像阿泰那样,知我冷暖。但我更愿意相信,离开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也许,在某一个下雨天,听着某一首歌,然后忽然想起阿泰,我相信,不论是何时想起他,我的内心永远会是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