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是我父亲的亲兄弟,姊妹五个,排行第二。
想起我的二叔,老想写点什么。可二叔又是那么的平凡,丢到人堆里就不好找,又没什么惊天动地的英雄事迹。
可是就是这样平凡的二叔,却时时让我感怀,明白了许多人生的道理。
早些年父亲在世的时候,一直和二叔一起做着一个小小的家庭副业。父亲长年身体不好,二叔对自己的大哥非常的担待,体力重活抢着干,兄弟两个分钱的时候,却尽着我们家,理由很简单,父亲四个儿女,负担大,二叔只有一儿一女,相对负担小点。
记得我生儿子那一年冬天,天非常的寒冷,下了一尺来厚的雪。二叔在家里坐不住,早上四点来钟,就开着小四轮拖拉机去医院看我和儿子。看到新添的外孙,二叔高兴的呵呵地笑着,也顾不的拍拍身上的雪。若干年后,当我向儿子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儿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天啊,二姥爷开拖拉机去看我们!真的好酷啊!”
可二叔这样的好人,命运却多舛。他唯一的儿子,在给三叔家干农活的时候出了事故,成了截瘫。当时家里跟塌了天一样,邻居们都说这下二叔要挺不住了。二叔一个眼泪子儿也没掉,有条不紊,三叔和三婶陪着去住院,他在家负责收秋种麦。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没听过二叔埋怨过三叔一句,医药费,他拿出了一大半。二叔的理由还是非常简单:老三(我三叔)的日子也不容易,谁愿意出这样的事!我们都为二叔难过,二叔却反过来劝我们:这都是命啊。二叔没多高的文化水平,非常的迷信,他把一切都归结于命运,但他又不屈服命运。弟弟住院治疗时,医生曾断言他这一辈子将永远在床上度过。可二叔不信这个邪,找各种各样的偏方,每天洗,泡,按。如果弟弟的病已经十二年出头,不仅没有应验医生的断言,反而恢复的基本可以自理。十多年,说起来容易,要坚持下来是多么的难啊。
就是对待我们这些侄女,二叔也视同已出。父亲过世的早,每到十月一或清明这样的节气,二叔就早早的去坟地里等着,他怕我们烧过纸后再回去。弟弟出了这样的事情,二叔又比较迷信,我其实不愿意到二叔家里去,怕晦气。有一次,我坚持着要回,二叔拽着我,说:“你妈不在家,你来了叔家就是你的家,你不去,是让邻居们笑话你叔么!”停了一下,二叔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二叔啥也不图,你能到你叔家,就是给我跟你婶的最好的礼物!”这句话如果从别人口里说出来,我一定会笑话他酸文假醋,可是从没什么文化的二叔嘴里说出来,却那么的感人。原来最朴素的语言其实就是最华丽的语言。
二叔在农村,也算是个巧手的人。邻居谁有了困难,他总是不遗余力。后院邻居家的伯伯跟我说起来了二叔:“你二叔这个人啊,难得啊!”我知道这在农村,是对一个人极高的评价。二叔这辈子,总在为别人活着。做儿子,他是最孝顺的儿子;做兄弟,他是最仁义的兄弟;做父亲,他是最无私的父亲。在二叔身上,我看到了一种信念和精神。正是这种积极乐观的信念和精神,点燃支撑着二叔对生活的热爱和期望。在中国,有何止千千万万个和二叔这样的人,把信义和脸面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正是有了这千千万万的二叔们,才有了中国的脊梁和灵魂。
新的一年又来到了,谨以此文献给二叔,祝他和婶的身体越来越硬朗,心情越来越舒畅,日子越过越红火。好人自当有好报,用小沈阳的一句话来说:这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