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只是迷蒙,雪下得纷纷扬扬满天满地都是,远处的山远处的树,像打翻了面盆。近处的湖泊,波光粼粼,树影模糊。雪中夹杂着雨滴,落在伞上,“噼啪”炸响。
路旁一树腊梅正开着,纤瘦的枝子覆着雪,衬得花儿愈显得晶莹如玉。
一片片梧桐叶子伏在路上,一丝风也没有,还是昨天刚凋落时的样子,像一段段凝固了的时间。
一个人的风景,还是太寂寥了些的。
雪自有雪的热闹。还会有早起赶拍雪景的男女,还会有在雪中嬉戏的顽童,还会有银铃般的笑声,一排排或大或小的脚印,不知走到哪里去了,还会有麻雀在低矮的灌木丛中飞来飞去,啄木鸟在黝黑的树干上埋头工作,还会有“叮咚”的山泉不知从哪里涌流出来。
还会觉得,把脚覆在前人的脚印上也是件有趣的事。
一只麻雀听见我的脚步声近了,拖着受伤的身体挣扎着飞起,折断的翅膀淌着血,不几步扑落在雪堆上,血便染在上面。
它警惕地看着我小心翼翼从它身旁绕行而过。真是,倔强地正像一只麻雀一样。
《世说新语》里说,有一次,王徽之从梦中醒来,看见漫天的大雪,忽然想起身在剡县的戴逵,一时兴致盎然,即刻命人备船。小船在雪中行了一整夜,终于到了剡县。待走到戴逵家门口,来不及抬手叩门,却转身就走,还说:“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路长路短,看见就好。
嚼梅咽雪的精神,果然只应在古老的诗文里回味,不能在眼前的景致中遇见。
一切从我身边路过。像那一池鹅鸣高亢,没来由地让人觉得感动。
我遂生慨叹:“这雪下得也真好啊!”只是无人回应。
驻足环顾,身前是路,身后是路,却只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