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皖
知道这部小说,其实是因为李安改编的同名电影。有一段时间我热衷于看文艺片,去豆瓣上找了很多评分高的经典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就是在那时候被我注意到的。在被电影里精致华美的特效震撼后,我又去找了原著看,结果再次为那精妙的语言和深刻的哲学思想所折服。
故事是这样的,印度少年派在随家人前往加拿大的途中,发生了海难,幸存的只有他和几只动物。小小的救生艇上,只留下了派和一只鬣狗,一只断了腿的斑马,一只猩猩以及一只叫做理查德·帕克的成年孟加拉虎在无边无际的海上漂泊。然而在救生艇的最初三天,鬣狗咬死了猩猩,活吃了斑马,最后又被理查德咬死,这样一来,便只剩下十六岁的少年派和一只凶狠的老虎,接下来作者用了大篇幅去描写他们艰难的海上生存,整整227天,艰难的生存搏斗和充满奇幻色彩的冒险让人目不暇接,派对理查德的态度变化更是尤为精彩。直到他们成功靠岸,理查德毫不留情地走掉时,这本书还仍是像《鲁宾逊漂流记》一样的生存冒险故事。
但就是结尾那薄薄几张纸,推翻了前面所有的内容。那是一段调查记录,保险公司的调查人员来看望派。他们显然对那个过分夸张的冒险故事不够满意,于是在他们面前,派讲了另外一个故事。没有动物,救生艇上幸存的是四个人,胖厨师,受伤的水手,派和他的母亲。在前三天,厨师杀了母亲和水手,最后死于派的手里。那所谓的传奇不过是派为了逃避现实而编造的谎言,他不愿面对自己染了鲜血的双手,不愿面对那地狱一般的227天,不愿想起他是靠着什么东西活下来的。他没有办法,他只能选择逃避,只有编造一个梦境,他才能有勇气过完余生。
至于那两个调查人员,他们自然也不愿意相信这个让人脊背发凉的现实,相比于人吃人的血腥,他们更乐意接受那个荒谬的不堪一击的奇幻冒险,于是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翻了之前的质疑,然后逃离。这或许是人类共有的自我保护的本能,我们都知道残忍的描述更真实,但我们必须相信美好的幻想。
就像书中说的那样:“当你明白人生和自我都不是用来战胜而是用来相处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有些事情虽然并不合理,但你必须相信,有些事物并不牢固,但你必须依靠”,这是个再现实不过的道理,当你背弃了信仰,被迫做出了最最残酷恶毒的行为,你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但还想好好活下去的时候,你就得学会怎么相信,或者说学会欺骗自己。
说起来,人生在世,总是逃不开自我欺骗这个词的,纵使未经历过派那样的极端经历,我们也依旧会有不想面对的事实,比如《包氏父子》里的儿子常与富家少爷厮混,那看起来十分滑稽的讨好其实不过是他逃避自己是个穷光蛋的事实。
蒂姆·波顿那部叫《大鱼》的电影里,主人公厌倦波澜不惊的生活,就将生活夸大成一个又一个有趣怪诞的故事,就这样自我欺骗着,满足地走完了一生,尽管受到儿子狠厉的质疑,他仍然选择活在编造的梦里。
所谓的信仰不过就是场自我救赎,如果你背负了极大的痛苦,那么倒不妨试试这种宽慰方式,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有权利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毕竟人生如此卑微煎熬,总该学着取悦自己,才不至于更加颓唐无力。
我想人们选择信仰正是出于此种原因,选一种寄托,其实未必有太多的要求,随便什么都好,人们将希望愧疚想念忏悔种种情绪存放,然后就有理由使自己从某一种不快活的事情里解脱,然后便又能心无旁蒂的过日子,心安理得的享受生活。
是啊,生活从来不温柔友善,任何人都深埋着丑陋的兽性,我们也会有不愿面对的种种。但总还是存了一点希望,希望亲爱的人们,纵使你们看破了真相的残酷,也还是愿意相信圣洁的神灵存在着。也希望你早日明白,有些事情并不合理,但你必须相信,有些东西它不牢固,但你必须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