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是早就定好了,日子也选好了,上海的天气虽说没了日头,但没有什么雾,是非常适合徒步爬山的。
我们的热情鼓涨起来,老天总归长了眼睛,可以让我们一展身手,登高一呼。不过,我们还是高兴得有点早,行车四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浙江宁海登山步道时,天空不紧不慢地下起了小雨。但这也没什么,一点小雨总比烈日逊色些吧,湿不了我们热情的心。
我们早就作好了准备,雨衣,雨伞,水,一应俱全,不翻过此山头,决不罢休。
路上湿得很快,颜色深起来。山上没有什么大树,多是一些常绿灌木丛,静立在江南的微雨中,如婀娜的女子,秀气苗条。一些枝桠上已生出一簇簇青绿的花苞,影影绰绰,青春的气象谁也阻挡不了。苍黑的岩石上,花花白白的苔藓,有了热闹的雅兴,窜得东一块西一块,如不听话的孩子,姿态各异。
细雨湿人衣,我们将雨衣披起来,帽子戴起来,加快了登山的步伐。
一条盘山公路折成之字蜿蜒而上,另有一条石径小路,像一把把扶梯,搭在“之”字中间,将“之”字斩断,虽然很陡,但近了许多路径。我们沿着小径向上攀登,每走上二十米左右,便穿越宽阔的马路。那儿如同一个个露天驿站,我们会停一会儿,为后面的同伴加油鼓劲,自己也喝口水,休息一下。
小径上大多是石条或水泥台阶,也有些土地裸露着,泥土呈浅黄色,有一定的粘度,雨水洒在上面,泛着亮光。这加大了我们攀登的难度,容易打滑,每走一步,我们便相互提醒。碰上太陡的地方,少不了来一些前拉后推,前面一个力气大,耐力强的作领头羊,让弱者居中,两个能者断后。
这不是马拉松,也不是竞技场,我们是锻炼自己,挑战自己,也是训练团队协作精神,希望前进的路上,一个都不能少。
因为不是周末,除了我们,路上没有其他的人。四周很静谧,连那些麻雀也不肯跃上枝头,怕雨水淋湿了眼睛,它们与山体几乎同色,只在我们走近时,才窸窸窣窣,像老鼠一样窜去。如牛毛一般的雨粒在空中飘落,在半山氤氲起一阵阵轻烟般的雾气。它们一团团,粘粘连连,越扯越长,像纱巾,像薄云,飘飘渺渺,围着山转,不知山上是否住着神仙。
路是越来越陡了,人是越来越累了,气是越喘越粗了,雨却越下越大了。越向上,云层越厚,雾气越重,感觉触手可摸,我们仿佛踏入仙境。天越来越暗了,黑夜似乎提前来临。盘山的马路,只看得着一些白铁栏杆,像谁在山上信笔涂鸦,留一些扭来扭去的浅淡笔迹。
山尖如含羞的少女突然隐在布幔后面,定是在修眉抹唇,精梳细扮,准备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吧。只是她躲得太急,让我们几乎一头撞在布幔上。我们如一些莽撞的汉子,嗅到了春的气息,兴奋起来,加快步伐,只想早一步挑起布帘,掀开她的盖头,一亲芳泽。
快了,快了,有人叫起来,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一道一道向下淌。山上氧气少了许多,有人像浮在水面的鱼,大张着口,有人用手挥来挥去,妄图抓住一绺雾气,有人一声不吭,掉转头看着来时的路,寻找留下的足印。
真的快了,行胜于言,不管怎样,只有向上攀登,只有一直走,才能达到顶点。
没有人掉队,没有人半途而废,尽管大家都像一只熊裹在雨衣里,尽管闷热无比,但没有人过多地抱怨这鬼天气。
其实,老天是厚爱我们的,临时给了我们一道加分题,我们没有回避,全都解答完毕。我们也发现了一个更优秀的自己,一个更和谐的集体。
在漆黑即将到来时,我们终于登上了山顶。本来在这儿可以俯瞰宁海县城,远眺东海,看烟波浩渺,一吐胸臆,可现在四周雾茫茫,什么都看不到。但我们分明在混沌中看到一个清晰的自己,一个勇敢的自己,一个在困难面前不轻言放弃的自己,我们心中开阔起一片无边的光亮,触不到底。
我们站在山顶,如天一般高,虽然底下没有人喝采,但我们终将困难踩在脚下。我们为自己喝采,虽然留下的热汗已被雨水冲走,但升起的劲头却长留心头,我们更有信心向前迈步,走出一个让自己惊叹的明天。
一切都被我们留在身后,连以前那神秘莫测的云雾也围着我们转。所有的苦,累,寂寞,与登顶后的这种快乐比起来,如同云层一样轻。
今天没人走的路,我们走了,尽管下着雨。以后没人走的路,我们也敢走,哪怕再大的风雨。
走过后,再多的泥泞也成为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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