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虽然在聊《自私的基因》这本书,但受到书里面一段话的启发,今天想和大家聊聊别的。在书里,当道金斯从根源谈起,追溯到“复制基因”的生理层面时,讨论到了“是否应该把原始的复制基因分子称为‘有生命的’”这个问题。有一段话很有意思——
那么,我们是否应该把原始的复制基因分子称为“有生命的”呢?那是无关紧要的……我们当中有太多的人不理解词汇仅仅是供我们使用的工具,字典里面的“有生命的”这个词并不一定指世上某一样具体的东西。不管我们把原始的复制基因称为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它们的确是生命的祖先;它们是我们的缔造者。
不知大家怎么看,但这句话很像在说我最近的一些体验,把机械而具象的“描述”看得太重,而忽略了事实本身的复杂和多变。或许我们都喜欢干一件事——给事物下“定义”、把抽象的事物具体化实体化,无论是事件上、还是对于事物和身边人的关系上,因为这种行为本身就给我们一种安全感——我们是了解ta的,我们能够描述ta、对ta进行定位,我们也是能够掌握ta的。
但正是这样,我们用来理解与掌握事物的词语,反而成了我们产生误解的来源。正是因为词汇是具体的、我们可以把握的,所以反而会否定其他的可能性。
我们常说不要给人“贴标签”,除了会片面的理解一个人,或许还有一层解读——当我们用词语描述一个人的时候,同时否定了与这个词相对或相离的其他含义、也就否定了这个人的其他的可能。
再想想看,是不是我们都有过这种时刻——一件触动至深的事,一件令我们在无事时喜欢一个人去回想、反复品尝此间滋味的事,一讲出来,话语吐露的那一刻,这件事似乎就变得“轻”了,不是事情变轻了,而是我们描述的问题。即使是很亲密的朋友,似乎都会感觉差“那么一点儿”。
主观感受的饱满充实,万千思绪的交织,这里没有时间、没有彼此,似乎是片混沌,这样一种体验,我如何通过我的吐露,用词汇、语言来表达呢?这种在极短时间万千思绪的碰撞,借由词汇等这样的有形、有先后章法的形式传递出来,本来就会变得单薄。(当然并不是说就不去讲述、表达了,这其中我们依然能收获很多,只是这种现象可以这么来看。)
人本身就是立体的、复杂的综合体;人与人的关系也从来不是一个定点,而是在一条线上波动;事件本身更是千变万化。多是词汇难以企及的地方,我们的确常忘记了“词汇仅仅是供我们使用的工具”。词汇出现之前,世界就承载万物、人类及各种生灵就栖息于大地之上。不是“词汇定义了生活”,而是我们为了交流、为了描述生活,而产生了语言。
有时,词汇所包含的信息,反而导致我们忽略了其他的、词汇之外的信息。
已知反而会导向误解、已得的信息反而是误解的来源,导致人们忽视认知盲区。这种事情似乎远不只存在于词汇的理解上。
比如,其实儿童拐卖、性侵多是熟人所为。有人说,其实告诉小孩子“小心陌生人”“不要接受陌生人的东西”,这里面是存在问题的。因为当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陌生人”的时候,孩子、包括成人,在不经意间,会对熟人的一些不寻常的举动放松警惕。
再比如,公司定期会招聘、启用新人,有一方面也是考虑到老员工虽然经验丰富,但也正因为此,容易囿于以往的经验,新人“没有经验”但是灵活的思维反而是一种宝贵的资源。所以当一切似乎都在我们的掌控范围内,我们还愿意去接受另一面的、似乎有些冲突的事物或思维模式吗?
同时保有全然相反的两种观念,还能正常行事,是第一流智慧的标志。——菲茨杰拉德
有人说,辩论存在的终极意义是什么?不在于哪一持方获胜了。有时有一方是处于逆势的、违背了大众的观念标准,但依然要去捍卫。因为我们要捍卫多元的存在,让人们知道某一些人的不得已和苦衷、某一些事背后的缘由。似乎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说在某种程度上是“自由”的,与自己和解也去理解别人。生活不存在绝对的持方,但辩论要坚持捍卫自己的持方。有时候极端而血淋淋的针锋相对反而最直指人心。
而再宏观来看,看似全然相反的两种观念,其实直指一处。两种观念相互补充辅助,才能说是完整的。就像人没有绝对的内向也没有绝对的外向,生活也没有绝对的低谷和绝对的高潮。阴阳两极相生相克,才能说真正的完整。
《动物世界》有这样一个片段——
(露出魔方的一面)“这魔方,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
“有三个游客一起来到苏格兰,突然看见一只黑山羊。第一个人说,原来苏格兰的山羊都是黑色的。第二个人说,这只能证明苏格兰有黑山羊。第三个人说,你们说的都不准确,应该说此时此刻,从我们观察的角度看,这只山羊有一个侧面是黑色的。”
“一旦我们认定一件事情的时候,我们的想法就会变得片面。”
总是有事情发生在意料之外,但细细想来,又都在情理之中。
在我们经历不同的事,逐渐形成自己对于不同事物的认识、看待世界的方式的时候,若能再保留一点空间,用来抵抗“拒绝与自己不一致或相悖事物”的惯性,转换视角与立场,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Stre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