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以爱桎梏灵魂的自由--《橙血》

人民文学出版社在2013年推出一套“有价值阅读丛书”，以作品精制为编选方向，初出第一辑。而我恰巧在图书馆邂逅了严歌苓的《橙血》，第一次看到如此特别的书名时，好奇心被它的独特勾引了出来，忍不住去了解到底“橙血”是什么？

“芬芳从那巨大的果实发散出来，那颗西瓜般大的黄绿柚果，果皮的色泽，光泽，质地使玛丽感到它犹如带着细致毛孔的皮肤。那些微妙的毛孔分泌出一股微妙的带酸楚和苦涩清香熏染着周围的空气”寥寥数语中巨大的，西瓜般大小和犹如带着细致毛孔的皮肤，这三个修饰词显示了这种橙子的与众不同，也使人更加想知道下文的发展。庄园女主人玛丽摇起铃，仆人阿贤带着血橙75号进来，因为她爱吃午后采下的橙子。“银刀切入果体便有血浆般的果汁淌出来”，这是阿贤最新的嫁接成果，“橙血”因此而得名。

老处女玛丽从小患有小儿麻痹症，残疾使她失去了许多常人拥有的普通快乐幸福。当三十年前，阿贤第一次踏进玛丽父亲工厂时，她被他灵巧的双手吸引住了，她将他选拔出来，并教导他学会念书；他给予了他财富，名望。正如女仆法蒂玛所说的“阿贤的心血流入了橙果，玛丽的心血留给了阿贤”。所以玛丽不容许他人抢走阿贤以及血橙75号的树胚；她认为他们都应该是稀有而珍贵的。她请求阿贤不要剪掉辫子，理由是不要破坏掉她对古典的迷恋。令人唏嘘的事实是，玛丽更像是把阿贤的辫子当作一件由她挖掘出来的珍宝，供各地闻名而来的游客，商人拍照留念。因为整个唐人街中只有阿贤还留着长长的发辫，仍然穿着典雅的丝绸服饰，留着清朝遗风的辫子，外国人印象中正宗的中国佬。即使无可奈何，心有不愿，阿贤还是顺从了玛丽的意愿，像是带着一种孝敬式的无奈。

古语曰；“四海之内皆兄弟”。同是中华儿女，华夏子孙，按道理说，在生意上更应该相互支持，友好合作。但是玛丽绝不接受中国商人的订货，她偏见地认为无论是什么高贵稀有的东西，只要一到中国人手上便会如洪水一般泛滥繁衍，失去了原有的高贵地位与价值。她的固执和冷漠将阿贤推入了两难境地，一边是血浓于水的同胞兄弟，一边是恩重如山的主人。阿贤成为一个“看起来像是中国人，原来不是”的中国人，尽管最后的和解是玛丽把百分之六十的财产划给阿贤，可是他却不能把自己辛辛苦苦栽培出来的血橙种子卖给自己的同胞。他不仅连生意自主不了，连自己的长辫也无法自主取舍。

玛丽常常称呼阿贤为“我亲爱的孩子”，但是更多是在他俩出现分歧的时候如此称呼，略带着一种压迫式的意味。毫不怀疑，玛丽确实爱着阿贤，残忍的是她的爱是自私的，占有欲的，无情的。她强把自己的信念，价值观灌输在他人的身上，并以爱的名义柔和地要求别人遵循她的意愿。

当爱的天空太低时，鸟儿便无法自由飞行。爱是一种美好的情感，无论是父母对自己的舐犊情深，还是男女恋人之间的山盟海誓。一旦愈想把它紧紧地抓牢在手中不放手时，愈加不可理智地桎梏对方的自由权利时，此时的爱是恐怖的，令人畏惧得想要逃离的。总有不少人喜欢用爱的名义来控制或者是占有另一个人本该有的自由权利的人，就像歌剧魅影中的鬼魅拼命地想要牢牢地控制占有克里斯汀，结果只会让对方更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其束缚。同样的，父母对于孩子的溺爱，他们总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给自己的孩子，想要为他们安排好一切，为他们排除一切潜在的危险因素，告诉他们什么是最好的；什么是不应该去做的。然而，事与愿违，挤压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相互作用力之下孩子更加想挣脱父母爱的名义下的束缚：越是不让他们去碰触的东西，越是好奇，想要冒险尝试，带着一种反抗的快感。热播美剧《金色年代》中，“直升机式”的老妈贝弗利就是一个典型的爱孩子胜过于自己生命的人，她总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担心他们受人欺负，总是想着为他们解决所有的问题。导致的是孩子更加想远离她的掌控，更加想离开家，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阿贤的心血留在血橙中，最后竟然也是以自己的生命来祭奠！当他剪去多年留的发辫，决心离开庄园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时，却误被当作小偷遭到枪击，倒在血泊之中。

爱一个人没有错，但是爱一个人的方式很重要。合适的方式可以让父母与孩子建立起良好的友谊关系，真诚的相互沟通了解。同样的，恋人之间也不能用爱的名义干涉对方的自由选择。血橙75号只存在于严歌苓的《橙血》中，但愿我们每个人都能用合适的方式爱自己身边的人，勿以爱的名义桎梏他人灵魂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