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

海花岛,这名字总让我想起《射雕英雄传》中黄药师修练于其中的桃花岛,“影落清波十里红“的灼灼光华,配上人间能得几回闻的丝竹之音,在当年不知装点了多少女子的美丽梦境。

可待我踏上海花岛,又查阅了海花岛的一些资料,才知其名乃得之于形,与桃花岛简直风牛马不相及,但我也不失望,想世间万物,皆有可爱之处,单就可以驻足长居这一件事,海花岛已较虚无飘渺的桃花岛实在多了。

想当年黄药师修练之时,只需一间茅屋容身歇息即可,故而桃花岛上可遍植桃林,海花岛可就没有这么奢侈了,毕竟是现代社会的大型房企,目光所及皆是林立的高楼,幸好还有层层叠叠的浪花热烈地沿海岸线镶上一条条白色的花边,倒是让小岛有了几分与其名相符的小小浪漫。

海花岛由三个小岛组成,彼此独立,以石桥相连,一号岛的定位是文化商旅,二号、三号岛定位为居民商住,各区域的划分简洁明了。

在生活区内是一座座近百米高的楼宇,有趣的是这些高大如擎天柱般的家伙,若从上向下俯视,却象是幼儿园小朋友在玩丢手娟,每六至七栋围成一圈,自然而然形成一个个小生活区,区区相连,靠海一侧的楼宇之间铺设有一条小道,沿着小道可以直接走上环岛公路,直面碧海蓝天。

我极喜欢这样的小路,几块石板错落有致散落于碧毯般的草丛中,高大挺拔的椰树如细筛滤去热烈的阳光,小径不长,却可以令人在瞬间找到曲径通幽抑或是豁然开朗的感觉。

清晨黄昏,每日里总会和lucky一起踏上小路,走向海边,极目远眺天边的地平线,欣赏大海的苍凉与壮阔,体味望极天涯不见家的惆怅。抬头则看天看云,震撼于日出时自云层喷薄而出的万道晨光,俯首可看海看帆,感动于被夕辉染成一片绯红的海面上飘浮的一叶小舟。沉迷于大自然的大手笔所展现出磅礴气势,困惑于梦幻般变化无穷的色彩。有学者云中国画以“气”作为自己存在的特性,是为气韵。我虽不懂画,可面对无垠碧波海天相连的壮美,竟不由自主地就信了,水化为气,气凝为水,循环往复,一如天道,难道诗人会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其实有意识地观察云只是最近的事情。牛逗离去的第二天,在阳台上无意中的一瞥,突然发现那云的形状极似牛逗躺着耍赖的样子,此后一连数天,所,见之云有的像是牛逗涂满沐浴露,有的像是它在捉老鼠,或坐或卧,或行或止,俱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素来无神论的我心中疑惑,却也欣喜,可惜这样的情景在一周之后便不多见了。

佛说,你心里有什么,你看到的就是什么。

或许是吧,当年旅途中的来鹄看着变化莫测的夏云,想到的是大旱之年,农业荒芜,百姓苦不堪言,提笔写了一首“云”,在他的心中,自然希望天边“悠悠闲处作奇峰“的云,化作甘霖,去拯救干枯欲尽的无限旱苗。

来鹄真是务实,不像李白,看到雪花飘坠,竟然猜想是不是狂醉的天仙,正把白云揉碎了,一把把撒向人间?想到雪花,心中突然一凛,听朋友说边疆今冬的第一场雪已然降下,不晓得那漫天翻飞的雪花上可有我今日的凝眸?

天色渐晚,此时浮上心头的是陶渊明那句“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难免有些怅然,不知道从前那位名叫倦鸟的姐姐在异国的生活还好吗?如今业已倦飞的我何时才能踏上归乡的路途?

惆怅也好,喜悦也罢,任想象力纵情驰骋,不管有着怎样的情绪,我都很享受这短暂的出世的感觉。伫立于光阴的水岸,繁华忘却,执念不再,只留我于海天之间,静享风烟俱净的片刻闲适清欢……

直到夜风吹拂着裙摆,啪啪地拍打着我的小腿,好吧,该回去了。

说也奇怪,返程时,再踏上来时的小路,抬眼可见路边小饭馆招牌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隐在绿荫丛中的健身器材,道边停放的电瓶车,嗅得到空气中隐约的菜香,先前的思绪立刻隐遁,我又欢喜起来,大约这就是所谓的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吧。

一条小路,可相与出尘,可品人间烟火,此中真意,实在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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