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收拾屋子,是每个学期开学前必备的程序。不知道为什么,昨天看见满屋子的行李会百感交集。其实什么都没有结束,什么也都没有开始。我只是突然想起那天和闺蜜坐在南锣鼓巷的咖啡店里,她很认真的问我 “如果你们分开了,你会想什么?”
我从箱子里拽出一只压得有点变形的玩具熊,把它拍起来,阳光下能看见些灰尘。去年感恩节,我们去build a bear,选了一只脑袋和他一样大的熊,给它充得满满的,满得眼睛都要鼓出来了。我们管这只熊叫Juicy,因为那个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 soda crush。
异地的我们怎么一起玩游戏呢?我们用 game center链接,邀请对方开始游戏。以前我们还喜欢一起玩那个小鸡不算鸟类的“找你妹”,我的账户名叫“Emma”,他的账户名叫“找Emma”。
其实我很少用我的英文名,因为我的中文名对于外国人来说不难发音,所以一般我只用一个名字。但是我在他那里,有很多很多的名字。他在我心里也有很多很多的名字。我们甚至可以根据对方称呼自己的方式来判断接下来的对话的严肃程度。for example, “亲爱的” 就是一般的交流,“小白兔”就是可以带我出去玩、带我出去吃东西的前兆,如果叫全名--那应该就是生气了。
生气了,我们怎么办?其实两个人真的像两个齿轮,开始总是要磨合的。我们有好多种幸福的模式,也有好多种生气暴走的模式。我们很使劲的吵过闹过,很使劲的想在一起。可我们还是被不安和焦躁推得越来越远。
有多远?好几年前,我们隔着半个地球,依靠卡卡卡卡....卡卡的网络,QQ视频,写邮件。那个时候觉得半个地球都不是事儿,地球好像小得可以放到口袋里。后来我们跑到地球的同一侧,在一个时区的两个边缘,我们乘飞机、火车、长途汽车,凑着假期凑着钱,去了好多地方,照了好多照片。现在我们的直线距离变近了,可是schedule忙得已经可以飞起来了。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因为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而他也不知道我在忙什么。而我们,都百分百的确信我们这么忙碌都是为了以后我们两个人的幸福家庭。可是我们连最基础的相处模式都回不到。这是头一次觉得我们离得这么远。此刻,我们又在地球的两端,我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又吃了好多冰棍儿,他也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把头发扎起来。
他喜欢我把头发梳成一个马尾,而且最好能够盘起来。而我总觉得那样有些老气,只会在看书的时候把头发胡乱的一扎。我上高中的时候,体重达到巅峰,头发梳起来会露出耳朵和脸颊,显得脸特别的圆,可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在一起的。后来我瘦了下来,也不再留齐刘海的蘑菇头。露出额头,看起来我好像还长高了一点点。
我们身高差20cm,基本属于那种“他平视前方看不见我”的情况。今天在外面排队的时候,阳光有点晒,我后面站了一个功夫熊猫体型的男生,我一步踏进他的影子里乘凉,功夫熊猫被我萌到了,但那一刻我差点哭出来。这种无聊的小动作是每对情侣都会培养出来的默契吧。以前,他在人群里找不到我的时候就会让我把手举起来,然后我就在西单万人穿梭的马路上立定、举手。以前,为了和他拉短身高差,走在路上我总会走在花坛边、马路牙子上,可是有时候走得太高自己蹦不下来,他就像举小朋友一样把我接下来。
我就是在他面前这么调皮,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安静到零存在感。可现在,我好像就是零存在感。原来,感情不是“冥王星”,地球放它远行,哪怕是几年的等待,一个型号就能复苏。我们之间的传感器好像出了故障,即使NASA也不能修复。因为人是复杂的感情动物。
感情是有弹性的,一不小心回忆就把自己带回到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如果回忆可以像行李一样打包,我需要多少个箱子才能封起来所有的喜怒哀乐?我做过一个梦,我梦见我们分开了,然后我要把所有关于他的东西封起来,我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收拾,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装,楼上楼下边边角角,箱子装满了一个屋子,从地面落到天花板,我站在梯子上继续往上放,可东西越来越多。然后我就累醒了。
我还做过很多噩梦。那是前年的春假,我梦到北京地震了,我和妈妈在一家麦当劳,姥姥在舅妈家,奶奶在姑姑家,我爸自己跑过来,我在梦里确认了一遍所有家人的安全然后还是吓哭了。他拍醒我,我含着眼泪睁开眼睛,让他把手机递给我。我打开新闻,看见没有breaking news才相信只是做了个噩梦。我心有余悸的哭了一小会,才告诉他我梦到了什么。他没有说“别怕,只是个噩梦”这样可有可无的话,他说“天亮给妈妈发个信息,你是想家了。”
他就是这样一下子戳中我脆弱的根源。我们太了解彼此,知道怎么给对方处理伤口,自然也知道怎样能一招把对方伤害得遍体鳞伤。
我想对于闺蜜问的问题,我还是不会说他一句不好。
只不过,幸福开在右手,可惜我是左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