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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十四期： 空姐

海面上晴空万里，一艘小船在海中央摇摇晃晃，王柔张开双臂，看着一望无垠的大海，用力闻着被海风吹起来的空气。远方的海面与蓝天连在了一起，像一幅油画。

张扬站在妻子身后，看着她窈窕的身姿，在某一瞬间，他有过想要把她从船上推下去的念头。

王柔回头笑了笑，看到张扬一脸不自然地站在自己背后，问他：“你怎么了？”

“可能有点晕船，恶心。”

“那你往前站站，一会儿就往海里吐，别吐我身上了。”

王柔说着话，一手抓着张扬的胳膊，要把他推到船头。张扬有点站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到海里去。但是俩人谁也没有感到惊慌，张扬先是“哈哈”大笑了两声，再说：“你怎么一点不意外，也不怕我掉下去。”

王柔也跟着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装的。”

张扬不是第一次出海，他经常会跟朋友来海上游玩，对于大海可不陌生，这次也是他邀请自己的妻子来海上钓鱼。实际上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约王柔来海上玩，只是之前都被拒绝了。

王柔是个空姐，由于职业的缘故，常常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所以闲暇的时候反而更想待在家里。再说她不会游泳，对于茫茫大海，天生是充满抗拒的，不过这一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来海上看看，便答应了丈夫的邀约。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从相恋到结婚再到现在，不过三四年的光景。常听人说七年之痒，王柔发现这七年才过了一半，他们就开始痒了。也许是现代人生活节奏太快，连放假都得调休，可能老话也适应不了新节奏，七年之痒没准已变成了三年半之痒。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交谈变得少了，彼此的耐心随着他们的相处时间也在逐渐减少，感情出现裂缝后，争吵猜疑也接踵而至。王柔越来越无法容忍这个男人，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似乎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王柔和张扬是在天上认识的，出海之前，她觉得他们的关系或许会在海上结束。

张扬上船的时候，感觉心事重重，刚开始也没说什么话，反倒是王柔，从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容，船里播放着流行歌，她也跟着一直哼唱着。

船行驶到了大海中央，张扬熟练地拿出渔具，把鱼竿鱼线跟鱼饵都处理妥当，然后把杆子交到了王柔手中，一边还跟她讲起钓鱼的注意事项：“钓鱼最重要的是鱼饵，鱼饵不好，鱼就不会上钩，鱼饵挂得稳，鱼才会咬到钩还跑不掉。”

王柔狡黠一笑，说：“我觉得不对，钓鱼最重要的应该是鱼线，所谓‘放长线钓大鱼’嘛。”

张扬有些无言以对，忙说：“你说的也对。”

王柔坐在船尾，双手握着鱼竿，张扬在她身后同样把着竿，帮她掌握方向。两人这么持续了十来分钟，王柔似乎有些坐不住了，鱼线垂到海里，像柳条一样晃来晃去，她的手臂也被晃酸了。张扬一直注视着海面，也不管妻子是否有异样，随后他说了句：“你别乱动，这样钓不上鱼的。”

“我累了。”

“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我没耐心，你有，那你来钓。”

“是你说来钓鱼的。”

“怎么又成我说的了，不是你邀请我来的，船也是你租的，事情都是你安排的，现在又成我的问题了。”

王柔原本没打算来吵架的——当然每次吵架她都没有打算——只不过每一次都会像这次一样，两人话赶话赶到了这里，仿佛这时候不吵一架就不对劲似的。

船上的音乐还在照常播放，四下寂静无人，歌声显得格外嘹亮，张扬只能抬高声音的分贝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愤怒。他控诉自己的妻子整天不回家，一回家就捧着个手机傻笑，还从不让他看手机，做贼心虚，一定是出轨了。

王柔也是气急败坏，说自己的丈夫跟外边的女人暧昧不清，说是跟朋友出海钓鱼，实际上是在跟哪个女人约会，她早就发现了，没有戳穿而已。

她以为两人能在婚姻的最后阶段留下一些体面，不至于闹得这么难堪，所以她才答应出海钓鱼，谁知到了最后，却撕破了脸，让事情朝着无法预估的方向发展起来。

两人越吵越激动，把彼此的缺点与不满全骂了出来，王柔说张扬不如别的男人，却不知男人最忌讳与别的男人进行比较，且在自己的妻子嘴里听到不如别的男人这样的话。两人互相推搡了几下，张扬怒火中烧，抓着王柔的胯部，动作像国标里的托举，一把将王柔推到了海里。他喘着粗气，眼看着妻子在海里挣扎，呼喊，最后淹没在大海之中。

张扬呼吸急促，心跳得也快，他在原地呆了很久，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他早就发现妻子出轨了，是他的一个朋友给他发了张王柔跟别的男人约会的照片，尽管他也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但是比起这个，他更忍不了妻子对他的背叛。今天他把王柔约到海上，是想将事情给弄明白，给彼此一个交代，他没想过要杀人，但是事已至此，他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找这些理由说服自己的内心。

张扬调转船头往岸边开，船上响着二手玫瑰的《耍猴儿》，唢呐声在大海上显得异常闹腾，张扬要去关掉音乐，结果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被线给勒住了，张扬被吓得一惊，说不出一句话来。王柔浑身湿透地出现在他身后，双手握着鱼线，她说：“钓鱼最重要的是鱼线，鱼线够结实，才不会断。”

张扬躺到船上，不住地蹬着双脚，两只手用力抓着王柔的胳膊，但有点使不上力。歌里的唢呐在吹着，梁龙还在继续唱着：“谁说耍猴儿的，他不是艺术家……”

接着一声响，船撞到了岸上，两人失去重心，摔倒后抱在了一起，岸边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租船超时了啊，剩下的钱补缴一下。”

阳光明媚，太阳晒得睁不开眼，张扬拍了拍身上的土，但意识到海上怎么会有土，又放下了手。他扭头脱下外套，披在了王柔肩上，看着她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像个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海带，没忍住笑出声来。王柔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有些羞涩地推了他一把，然后被拉下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