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自己又去玩了次蹦极。
他们说临跳前那一秒,会极度恐惧。
我站在轻微摇晃的高台上面时,居然走神了。
工作人员见我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以为我胆怯了,还给我打气来着。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跳啰。”
然后手微微舒展,整个人便直直朝后倒下去。
建筑物的光影极速从眼周略过。
天旋地转,尖叫卡在咽喉里,来不及喊出来。
失重的感觉真难受,
像是有人从喉咙里伸手进去把整颗心囫囵掏走了,
风呼啸着从空洞洞的胸腔里穿透过去。
也就那么一两秒钟,
用尽了绳子的长度,被一股巨大的弹力拉回空中。
我慢一拍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睁开,眉毛死死皱在一块。
在空中反复弹了几道弧线,
渐渐停下来了。
世界变得出奇得安静。
然而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安静,
耳朵里听得见呼啸的风声,几乎快要震穿了耳膜。
远处船的鸣笛声。
游乐场过山车上游客的尖叫声,笑声,
隐约还有女人的呵斥跟孩子的哭声。
只是这些“声音”于我而言,都不是“声音”。
是另一个世界里和我不相干的某种音波而已,分贝再大,也丝毫对我没有影响,灵魂静成一片无动于衷的湖泊。
然后,我听到了你的声音。
就从脚下某处的人群里传来,清清楚楚,你的声音。
陈珂。
陈珂?
是轻柔的,略有慌张的语气。
似在询问我有没有事。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
可是这分明是你的声音没错。
我半睁开眼,倒挂在绳索上,看着灰蒙蒙的天在眼前忽近忽远。
下来的时候允博说,你嘴巴都发紫了。没事儿吧?
我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太好玩了,你们也一定要玩一次。
其实有一会我眼前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笑嘻嘻坐在船上,抬头和他们说,等我一会,我缓缓。
闭了闭眼,又慢慢睁开。
反复了好几次。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也知道不可能。
但不要紧,
转瞬而逝的每一丝念想,我都想贪婪地抓住不放。
很久以前我们跳过一次双人蹦极。
跳之前的细节想不起来了。
就记得最后我两在空中笨手笨脚被倒挂着,吸一大口气然后疯笑。
那天蹦极前你吃了几颗上好佳的红色包装的那种硬质糖果。
鼻尖一直嗅到淡淡的荔枝味儿。
那天太阳很大,光线从四面八方直直过来打在你我脸上,全身。
你说,这么倒挂着好像两只被行刑的吸血鬼。日光一照,就啪的一声变成蝙蝠啦。
我当时没有那么觉得。
后来自己单独一个人倒挂在那里的时候,
才发现,真的很像被行刑的蝙蝠。
被白昼烧得一点儿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