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彩霞
“来,坐。”
我一指对面的椅子,自己回身坐到了他对面。这儿正对门,有人在进进出出。面前的办公桌是紫檀色,用刨花板做成的,使劲一压,“咯吱咯吱”响。为了谈话方便,我们把两张小办公桌对在一起,有了加长圆桌的感觉。现在,桌面上工作队员临时放上了钥匙手套之类的零碎,在桌角,放着几张A4打印纸,是电脑表格,上面一户一页信息。那是专业部门测算出的面积。还有墙头厕所下水井等等地面覆罩物兑换出的面积。每张纸的右下角,带公章的地方,有一串总面积数。
他往那把椅子上一坐,“咯吱”一声,对了我侧过的身。
我瞅他笑,这是工作队要求,用笑容温暖他们。手掐他家那张土地面积测算表,一行一行往下瞅。
“还瞅啥?数我都背下来了。照这上面的数我不能签。要签早签了。”
“咋不能签呢?你家房子有照的七十平,没照的一百四十平,给这么多,还不签!再说,还是平房换楼房,多少人家急着上楼,都上不了。你还端上了。别以为政府没办法!”
“谁敢呐!我问问你,就这片动迁,有的人家一平顶一平,有的人家一平顶一点九平,有的顶一点五平,咋来的?!标准都不一样。我们咋签!凭你们嘴说,我不信!拿文件!我要看红头文件!”
他生气了,喘气明显变粗了,喘气的声音也变大了,我都听见声儿了。我看见,由于激动,他脸上的雀斑越来越黑越来越大。
“前边,后边,走的,给的都不一样。让谁签!谁能签!不行!我就是要看文件。”
我指着工作队另一个队员,
“你去拆迁办和城管所,找文件,给他们看。”
小队员走出去,停在外面低头翻兜,雪花纷纷扬扬,有的在他身上落下来。
我正看着,一个邋遢的女人走进来。身上黑羽绒服领子上的那圈黄毛,悠来晃去,随着她动。她来到我身边坐下。我发现她的脸又扁又长,藏起半个眼仁在瞅我。
“哪的?你。”
我侧过脸,对着她。她则侧过脸,对着姚四。
“别跟他们说!他们解决不了!说了也不算!”
姚四的嚣张在她面前,消淡成空气。
这时,屋里人多起来。各工作队员都来了。有的把自己的户直接领进来。人声嘈杂。为了相互不受影响,每个工作队都认领了自己的办公室,逢找谈话,去单独的房间。
我们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